殷诏夜松手,冯家俞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上的骨骼都发出了“喀啦”一声,他也没敢说什么,灰溜溜地低着头走了。
殷诏夜这才走到慕韶光和程棂的桌子跟前,程棂目光不善地盯着他,殷诏夜却并未坐下,只是将一个小瓶子放在慕韶光跟前,低声道:“药。”
慕韶光道:“多谢。”
程棂冷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殷诏夜刻薄地说:“总比什么都不干,只会像条狗一样乱吠强。”
程棂一拍桌子,怒道:“殷诏夜,你他妈——”
慕韶光皱了下眉,道:“吵。”
他说了这一个字,声音也不大,两个剑拔弩张的人都不吭声了。
片刻之后,程棂愤愤地坐下,殷诏夜慢慢松开已经攥紧了的手,冲着慕韶光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吃药吧”,便走开了。
两人没说几句话,但却透出一种熟稔和默契。
程棂闷闷地坐了一会,说道:“看来你们这次一起出去办事……处的不错。”
慕韶光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闲闲道:“要是处的不好,就办不成事了。”
他将茶水推给程棂一杯,又说:“刚才你发这通火,是怎么说的?”
程棂道:“冯家俞那种小人,就会兴风作浪,倾轧排挤,这一次你办成了事,他心里定然嫉恨坏了。我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他还来烦你。”
他顿了顿,又说:“你不是在我面前挺凶的吗?怎么别人跟你挑衅,你就忍着不吭一声。还有対殷诏夜也是和和气气的,合着,你只凶我一个是吗?”
这话说的一股酸气,简直跟争宠一样。
慕韶光没回答,慢慢啜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瞥了程棂一眼。
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目光里就像有小勾子一般,程棂被这一眼看的心头一荡,胸口有些发热,不自觉脸上也带了笑意。
他一口把杯子里的茶水都给喝了,虽然素日喝惯了酒,此时觉得这清茶的味道竟然也不错。
程棂在手里转着空杯子,说道:“你那边消息不灵通,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前一阵子,长老们手底下的那帮徒弟一直在谋划着想把你这个位置给顶了,好得到进入师尊静室的资格,可是你这次事情办的漂亮,一下子把他们想出来的借口都抹了……”
程棂嘲讽一笑:“他们眼看没了指望,心里面有气,自然要过来找你的麻烦,反正你小心点吧,有事随时叫我。”
慕韶光沉吟道:“魔神的静室……那里面有什么?”
他在脑海中转了转,没有从唐郁的记忆中找到关于这件事的说法,所以问的很直接。
如此一问,程棂却立刻想到慕韶光平时在门派里不受重视,连这么重要的一件事都没人想着告诉他,实在是被轻慢冷落到了极点。
这本就是他的一个心结,不禁觉得心里难受起来,于是把声音放柔了几分,同慕韶光解释。
方才挨了顿痛斥的冯家俞若是听到他这个语气,恐怕要气的昏死过去。
程棂道:“你也知道,先前师尊就是在静室中去世的,后来遗体挪出,但佩剑和其他的遗物还都保持原样放在这里,开启静室门锁的钥匙,就是咱们六人凑在一起的腰牌。师尊的那些典籍也就罢了,那把剑却是一直被他随身带着的,剑中应该还蕴藏着师尊的残余力量和神识……”
慕韶光杯子里的茶水微微泛起一丝涟漪,随即稳住。
程棂没有察觉他的动作,续道:“而继承这些的人,必然也是以后执掌合虚的人,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拼了命的也想凑上去看一看。按理说长老和护法们的弟子没有这样的地位,所以他们就得想办法,把咱们其中的一个人排挤走,再补这个空额。”
慕韶光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明白。”
争权夺利的事哪里都有,不光在魔域,在仙门当中也是同样的,他不惊讶。
只是这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魔神留下来的遗物上边,却并不知道魔神死之前的功力散出,那力量的碎片已经藏在他这些亲传徒弟们的灵息当中了。
慕韶光偏头想了想,笑道:“那你呢,你也想继承那个位置,掌管合虚吗?”
这话要是别人问,可能要挨揍,但既然慕韶光这么说,程棂就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
他将一脚架在自己腿上,回道:“名头权力什么的,我不大感兴趣,管一个门派的事太烦了。至于继承力量,就算是没有,我自己也能靠自己的本事练出来,犯不着跟他们一样狗啃骨头似的算计,只不过嘛……”
程灵摸了摸下巴,说道:“想一想要是有人压在我头上做主,似乎也不那么痛快。这帮人当中我实在是没一个看得顺眼的,所以瞧瞧情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