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步榭的手指碰到他的肌肤时,慕韶光颤了颤。
他听见步榭低声在自己耳畔问道:“韶光,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韶光道:“是……师兄。”
步榭摸了摸他的脸:“为什么知道是师兄还会怕呢?”
他的话里没什么责怪的意思,更加像是一种茫然。
慕韶光道:“我不是怕,师兄,我就是……就是不太想。不是因为你。”
步榭抱了他一会:“好,我知道。没事的。”
他捧起慕韶光的脸颊,板正了,在眉心上落下一吻,然后坐起身来。
慕韶光躺了一会,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低声说:“师兄,其实在害怕的是你吧。这段日子,我看你总是患得患失,见了今天的那个人,反应更是有异。你怕什么?你怕我变心了,还是怕我离开你?我……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步榭一怔,很快地说道:“没有。”
他握住慕韶光的手:“咱们曾经分开过一阵,这中间确实发生过很多事,但是都不怪你。我其实应该早告诉你的,好过让你自己胡思乱想,只是因为我的一点私心……”
步榭苦笑了一下,略去不提:“我之前就说过,见过今天那个人,我就都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现在我跟你说。”
“不过你要答应我,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不要着急,不然会头疼的,好吗?”
慕韶光点了点头。
步榭便道:“现在是大荒纪年三千零二十一年了。”
慕韶光猛地抬头,道:“你说什么?”
步榭坚定有力地将他的手握紧:“你的师尊问旻和魔神鸢婴都已经去世了,现在穹明宗的掌门是你的师弟问千朝,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还有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人,他叫解君心,是魔神的弟子……”
慕韶光听见步榭第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震惊无比,但随着步榭往后说下去,这些名字一一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脸上的诧异之色也逐渐褪去,隐约感到,从醒来之后的诸多疑惑迷茫之处都被补齐了,缺失的世界被严丝合缝地扣上了一块碎片。
步榭说到做到,徐徐道来,从当初他和慕韶光计划离开穹明宗说起,讲述了自己如何去佛门寻求帮助,想办法给慕韶光疗伤,也讲述了他不在的时候,解君心为什么会来到慕韶光身边,并被他错认。
之后就是两人的出逃、分别,步榭的消失,慕韶光的重入山门……
他也提到了解君心再一次冒充他跟慕韶光在一起,以及问千朝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和他在背后所用的手段。
步榭将自己的神识化为饮真隐藏在剑里,虽不能说把这些年来慕韶光的经历一件不漏地看在眼里,但关于一些重要的事情基本上也都没什么遗漏了,此时他按照自己之前的承诺,全都说给了慕韶光听。
只是有些事情,步榭自己也不能去深想,。
他担心这些不愉快的往事让慕韶光感到痛苦,但实际上在讲述的过程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刀子,每一刀也都捅在他自己心里,责怪着他的疏忽与无能。
好几次,看着慕韶光脸上的茫然与错愕,他都要说不下去了,只想停下来大哭一场,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于是步榭只能压着情绪说下去。
他说完的时候,雨都已经停了,月光洒在窗前,疏疏如残雪。
慕韶光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撑住头。
他感到步榭搂住了他,放在他肩头上的手微微却发着抖。
慕韶光知道步榭要告诉他这些,想来心里也时很难过的,其实慕韶光完全可以把情绪掩饰的滴水不漏,他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任何苦难也都习惯去承担了。
但就因为面前的人是步榭,所以他不用那样做,也没有必要,他想什么步榭都知道。
听他讲了那么多,慕韶光隐约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七零八落的,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前后顺序也不太清楚。
比如解君心和他相处很多事他都忘了,可是他记得解君心曾跪在他跟前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也记得两人第一次缠绵于床榻的时候,对方落下的那滴眼泪。
而终究,一切凌乱的场景都变为了雨夜中远去的那道背影。
步榭仿佛也出了神,直到慕韶光抬起手来用力地掐了掐眉心,他才如梦方醒,渡了些灵力过去,问道:“头疼了吗?”
慕韶光摇了摇头,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都已经是发生过的事了,现在想的应该是接下来怎么走,而不是沉湎于过去。
每一次遇到什么难关,他都是这样忍一忍,撑一撑,然后继续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