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欲望不能开闸释放,否则就会变成冲溃堤坝的汹涌山洪,再多留一会,他真怕自己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可这时,慕韶光却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衣袖。
解君心一怔。
慕韶光道:“师兄,蜡烛怎么灭了?”
解君心的心砰砰地跳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怕一开口,慕韶光发现他跟步榭的声音不一样。
好在慕韶光并没有追问,只是说:“你能陪我待一会吗?不用很久,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在黑暗里待着。”
就像如今一样,解君心从来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于是尽量模仿着步榭的声音,短短“嗯”了一声。
慕韶光昏昏沉沉的,没有发现什么,解君心就在旁边陪着慕韶光,仿佛偷取了生命中最美好幸福的一片光阴。
直到他睡了,解君心这才将蜡烛重新点亮,悄悄离去。
一切只要开始,就让人再也放不下了。
终究,他越陷越深,再不能回头。
慕韶光听完了他的话,只觉心底一片空茫,低声道:“那步榭当时怎么不在呢?”
解君心低声道:“我不知道步榭的具体去向,但他当时应该也是一直忙着寻找给你治病的法子,又得瞒着你师尊,所以事事亲力亲为,经常外出,你的身边才总是没有人。”
他没有在慕韶光面前诋毁步榭,因为他知道,那也是慕韶光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解君心实话实说着:“都是我趁虚而入……我当时只是想着,虽然我配不上你,但是能多陪一陪你,让你安心,也算我做了些事。却又因为一己私念,后来便一直没有揭开自己身份的真相。我怕用真实的身份面対你,你会……你会不要我。”
其实慕韶光自己也是知道的,以他那个时候的心境,绝対不可能愿意让除了步榭以外的第二个人看见他那么软弱和狼狈的样子。
他的爱慕者众多,诚心诚意想为他效力的也多了,从未再有一个能打动他,让他稍加辞色。
所以,如果他当时知道解君心不是步榭,那么慕韶光是绝対不可能接受这个不相干的人陪在自己身边的。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可是他怎么会,连这都分不出来呢?
那些失意时仅有的温暖记忆,那些在黑暗中紧握住他的手,从来不是哪一个人,有时是步榭,有时是解君心,一切阴差阳错,而事到如今,就连慕韶光自己也难以说出,他依赖的到底是谁,又或者兼而有之。
算来解君心也当真同样算是他的师兄,不过他从来没有因为対方是解君心,自己是慕韶光这样完全真实的身份,去叫他一句“师兄”。
慕韶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亦不知这件事到底谁対谁错,抑或,命运弄人。
时至如今,慕韶光再也难以说出任何一句埋怨的话语——他其实一向是个心软的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问千朝所做的事情,慕韶光原本想要独自静一静,说服自己慢慢地试着去思考和理解,想好他以后要怎么跟解君心相处,再点破这件事。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眼中只有前方,骄傲决绝,目空一切的少年了。
可是慕韶光今天真是太累了,这些情绪就都没有绷住,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想弄明白为什么人人都在欺瞒他。
他现在终于都知道了,反而更加想不出来应该怎样做。
“那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步榭去什么地方了?”
慕韶光问解君心:“我身边的人都不记得他了,为什么你还会记得?”
解君心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曾经一度想过,他和步榭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瓜葛,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展示出这一点。
“这件事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我知道世上确实是曾有这个人的,而且他在穹明宗生活过,也跟很多人接触过,曾经你师尊提到过一次,说我和步榭的体质很像,但又完全相反,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所以解君心才能把步榭模仿的那样像,所以慕韶光才分不出他们?
慕韶光觉得这件事很难这样简单粗暴地解释,他心中还有很多的疑问,但不是此时此刻这种心境之下能分辨的出的。
他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慕韶光若是打他骂他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样平静,反倒让解君心心里面没底。
他暂时忘掉了自己的痛苦,低声道:“韶光……”
慕韶光道:“没事,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原本是好心帮忙,也是我……认错了人。”
他的心中猛然浮现出当时解君知道他的身份不是唐郁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真正喜欢的人,怎么会认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