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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温摇头,继续撑着上楼:“不行,我得上去。”
小孩哭得更厉害,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于是便如同往常一样擦着眼泪说:“那我去把地板擦干净。”
虞温身上总是会出现外伤,有时出血量很少,有时很多,血液会在楼道里留下痕迹。重置游戏以后,虞温担心被乔水发现,就叫小雨帮他清理楼道的血迹。
“不用了,”虞温低声说,“以后再也不用了。”
他将大半身体撑在栏杆上,一步一挪地向上爬。红色液体沿栏杆蜿蜒,从楼梯缝隙间掉在最底层。
再也不会有人来到下边的楼层探究地面上的血渍与水痕从何而来,更不会有人竭尽全力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去。
他接受这一切,也希望事情就照他预想的这样发生。
段小雨纵然见过无数次虞温坠楼的场面,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不安。所有人都被关回对应楼层,总是有办法的乔水消失不见,也许是被困在关卡里,虞温一刻不停地要赶回去,还和她说再也不用擦地了。
她知道虞温的话意味着什么,那个哥哥不会再下来,或是彻底死去,或是永远离开,无论哪种未来都让她感到无力。
在她的记忆里,从很久以前开始,每天都会听到窗外“咚”的一声摔下来一个人。他看起来很可怕,表情阴沉,有时甚至浑身是血。
可是认识他以后,却发现他不是恐怖的人。
他会为自己赶跑乌鸦,会给她做彩纸折的小花,还会带她离开房间去楼道里和外面转转。
可他每天都会死去一次。
段小雨记得死亡的感觉,那种挣扎着陷入黑暗的痛苦是她永远不敢回忆的,但虞温却每天都要经历。
她是从什么时候稍稍感到高兴的?大概是乔水来了之后,某一天傍晚,太阳都落下去了,她也没听到坠物的声音。
虞温没有出现,所以她猜,他和那个新来的哥哥在一起。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黄昏的巨响。
她由衷地为虞温感到开心,又被某一日窗口的血影拉回谷底。
他说,乔水死了。
来到二楼之后,季情给她讲过许多睡前故事。话本里的书生和小姐总是克服重重阻碍获得圆满而幸福的结局,小说中每一个遭受不公和苦难的人总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向充满鲜花和光明的未来。
她每晚都怀着希冀和期盼入睡。季情没有告诉她,故事是虚假的,书生不一定真心喜欢小姐,遭受苦难的人可能在遇到希望之前就崩溃,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无辜不意味着不会受害。
她清楚这些故事背后模模糊糊的现实,她想,命运真的好复杂,好刻薄。
刻薄的命运只给虞温铺了一条路,这条路从起点到终点只有一步远,就是从窗口跳下去那一步。任何想要脱离轨迹的动作都不被允许,没有人能躲过命运这个小气鬼无情的惩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要乔水留下来,也想让他活着离开。
“小雨?”虞温想起什么,偏过头看这个还在抽噎的孩子。
段小雨连忙应声。
“我需要很多血,”虞温将额头抵在手背上,脑后伤口的溢血顺脖颈滴下来,“帮我接一下伤口的血,不过它很快就会愈合,血量不够。”
段小雨立刻跑进房间里取容器出来,将他身上的伤口和血痕用湿巾擦了,再将湿巾泡在水里把血溶进去。
处理完这些,段小雨问道:“这一小盆够吗?”
虞温当然不会和她说不够,他能让一个小孩去哪里找血?
段小雨攥紧裙摆,放下盆向楼下跑去,边跑边喊:“哥哥先上楼,我去捉乌鸦!”
这是她第一次敢自己面对乌鸦,可当她把刀尖穿进黑鸟的身体里时,双手却意外的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她把鸟刺破剖开,将它的血也溶进水里。她的动作很快,因为担心耽误虞温的时间,所以来不及做什么心理准备,杀了乌鸦就端起水盆跑上楼,跟上血迹追着他到十楼。
黑雾卷起水盆,带上孔雀绿的住户门。
回来时,乔水还静静躺在高大圆柱的顶端没有醒来。他仿佛陷入一场难以醒来的酣梦,浑然不知自己身下就是饥饿凶狠的猛兽。
如果他醒着,便能认出这里是一处庞大的斗兽场,笼子是释放猎物的地方,而他现在的位置是裁判席,也是最佳观众席。
不过即使他还在昏迷,不能告诉虞温这些事情,虞温也有办法带他离开。
他用那一盆混着血的水仿照离开前的做法,吸引其他怪物集中攻击其中某一头。血水带来的亮度远比真正的血液弱得多,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做诱饵吸引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