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他的真实。他找到了，找到了暂停的日落，找到了黑板上的虞美人，找到了冥河彼岸的情诗。

他找到真实，又错失。

“嗯……应该是那种成绩很好的学生，而且在学校也很招老师和同学喜欢，”乔水捧住虞温的脸仔细打量，“看起来就像是会被别人偷偷带早饭塞情书的。”

“很有艺术天赋，不过大学未必学了相关的专业，”乔水想着虞温折的纸花和麻雀，“学前教育有可能教折纸吗？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他刻意没有给虞温留回答的时间，轻轻捏着他的脸颊说下去：“学什么专业都好，这么有朝气活力，一看就是在学校很轻松。什么时候快点工作，天天和我一起挤地铁才好。”

虞温无奈地看他。

乔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买车了，我可以送你上下班。”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要接送？”虞温总算笑了起来。

乔水点点头，很爽快地改口：“那你送我。”

“如果我们两个人的工作地点离得很远，又在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呢？”

“那就各挤各的公共交通，”乔水放弃接送问题，“谁先回家谁做饭。”

“好。”虞温轻声应道。

如果有这一天的话，他会是什么样的？

光是听乔水这样描述，心口已经酸胀到发疼。

可是不会有这一天，他明明知道。乔水离开这里，会和以前一样生活，但是或许他在一个人沉睡的深夜，梦里可以和他相见。

“我们总有办法再相遇的。”他低声说。

在想象里，或是在梦里。

第九十一章 百鬼夜行（3）

他们刚刚观察到的方向朝沂东医院前行，路上经过一条卖杂货的街道。小道两侧摆满摊铺，小孩在路中间追逐打闹，其中一个孩子撞在季情身上，匆忙道了歉便嬉笑着跑开。

小孩掉了什么东西在季情脚边，他没有捡便跑了，季情俯身捡起想要还给他，却在看清手中物品时顿住。

那是一个画满花纹的玻璃瓶子，上面的缠枝纹和凤鸟纹季情绝不会认错。

“这是我以前上学时画的瓶子。”她将玻璃瓶递给其他人看。

“还真是，”元生指着瓶身上一块格格不入的墨团，“这不是你说让我也画一下，结果我画错了就给涂了才留下的吗？”

乔水总觉得这个瓶子眼熟，一下想起来：“我们在医院里遇见白心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瓶子砸的我们。”

“她确实画过不少这种瓶子，”元生接道，“问题是白心怎么拿到的？”

瓶子是季情和元生在学生时代画的，如果想拿到它，只能从二楼和这里下手。而二楼关卡因为没有玩家已经关闭，除非元生和季情亲自画了瓶子给白心，否则她不可能拿到。

“所以她来过九楼？”

乔水回答：“不一定，也可能是医院里那个怪男人给她的。”

他们一致推测那个男人来自更高层，虽然也有超脱出游戏的可能，但如果是那样，他的表现应该更趋近于那个假冒的医生，而不是恐吓乔水说什么“如果你能离开八楼，我们还会再见的”“你早晚会死在这里”。

“很多游戏都喜欢前期卖关子，设置一个让人在意的钩子，直到游戏后期再彻底揭露真相。游戏虽然没做完，但有没有可能已经把最终BOSS设计好了？”乔水猜测。

“合理，但是这玩意儿谁能猜到呢？”元生有种放弃思考的架势，“他就是在这层楼从那个医院里冲出来我也不稀奇，你指望半成品有多少可推理的成分？”

她说得对，比起猜测他的来历，见招拆招才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

几人在说话的同时，虞温已经领着他们绕到街道后面的居民区。

“眼熟吗？”虞温带乔水走到围墙下，笑着问他。

当然眼熟，这不就是元生他们学校的后墙吗？

“这是我家，”季情踮脚向某扇窗户内望去，小声低呼，“看着和真的一样。”

地图已经完全错乱了，谁也不知道绕过某个街区后会到什么地方。

“翻过去看看。”乔水提议。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虞温就已经伸手将他托了起来。乔水扒着墙头正要用力，身下忽然出现一片黑雾。雾气缠住他的腰，轻轻松松将他提在墙上。

“要不要下去？”虞温站在墙下仰起头看他，“把你放下去，还是在下面接你？”

“……能不能正常地让我回到地面。”乔水总觉得他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腰间雾气缠得更紧，黏糊糊地轻蹭，几乎要令乔水妥协。

“你们……”元生麻木地看着眼前场景，单手推开墙边生锈的铁门，“你们这恋爱是刚谈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