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海(216)
姜安然抬头盯着那亮着的灯,心脏跳的太剧烈,导致她大脑供血不足,眼前一阵阵冒黑晕。她抓着冰凉的椅子,强撑着精神,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撞到脑袋了,得缝针。”
罗侃喉咙发紧,掩盖了当时触目惊心的场面,尽量把状况往轻了说:“他人看着没事儿,在救护车上还能说话,意识也清醒,唯独脾气太倔了,非要见你一面才肯进手术室。医生怕他流血多了会休克,让我劝劝他,所以我只能骗他说你已经来了,但是外面雨下的太大,路上会耽误。他信了,才肯签手术同意书。”
姜安然了解到情况之后,麻木的知觉也在慢慢恢复。她动了动扣着椅子的手指,一点点收拢拳头,缩进长衣袖里取暖,可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栗。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神,问:“...进去多久了?”
“二十分钟不到。”
同行的女工作人员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又递给她杯水温水。
姜安然对她说了句谢谢,继续盯着那盏亮起的灯。
她脑袋乱乱的,不受控制地回忆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更多时候,连时序都像只乖巧懂事的小动物在她身边依偎着求取温暖,周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立刻警觉起来,紧紧的护着她,生怕她被不怀好意的人抢走。
结果没想到,根本没人来跟他抢她,是她自己要走。
连时序是爱她胜过于生命,同时他又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爱,也不懂得如何爱人。他认为爱便是占有,是永永远远独属于彼此。他在感情里对自己一直是这么严格要求的,因此理解不了为什么她一边说爱他,一边又向往没有他的自由。
当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徒劳时,发疯也在所难免。
他何其无辜,可她也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人。
他们之间的种种,不管错过还是过错,都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姜安然无助地捂着脸,内心像油煎一样难熬。
门上的灯终于灭了,医生出来的瞬间,周围人呼啦涌上前。
姜安然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朵听医生说话:“...伤口不深,没什么大问题,但毕竟撞到了脑袋,得让他留院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脑震荡或者其它的车祸后遗症。”
闻言,罗侃长舒一口气。
董航感激地道:“谢谢医生,辛苦了辛苦了。”
很快,连时序从手术室转到了楼上的vip病房。
当晚,罗侃要赶回公司处理这件事产生的舆论,剩下的工作人员也被他安排回家休息,留下董航和姜安然陪护。董航识趣儿的没有打扰他们,关了房门,在走廊里等着。
病房里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照在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脆弱到像是个易碎的玻璃品。连时序的麻药劲儿还没过,昏昏沉沉地睡着。
姜安然坐在床边看着他,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砸。
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连时序在麻药的作用下含糊不清地念叨:“安然...安然...”
反反复复,就这两个字。
跟生了魔怔似的。
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他们分手的事情虽然没有公开说明,但大家在这行混久了,个个都是人精,猜也能猜到连时序最近的魂不守舍是因为什么。
一时间大家表情各异,气氛有些尴尬。
和护士一起推病床的男生是工作室才来的实习生,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调笑了句:“进去前念叨女朋友,出来之后还念叨,没想到时哥竟然是个恋爱脑啊。”
罗侃踢了他一脚,使眼色让他闭嘴。
男生看看大家的脸色,又看看默不作声的姜安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别扭的氛围,表情讪讪。
姜安然并没有在意他的那句玩笑话,一门心思都在连时序那儿,之前生动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的,脸色煞白,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着就胆战心惊。养父的去世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一看到熟悉的人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容易呼吸不畅,大脑嗡嗡的,跟着大家一起进了病房。
连时序期间短暂的睁过眼睛,瞳孔是涣散的,迷迷糊糊地问:“安然来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罗侃推到病床前面去了。
连时序搭在床沿的手抬起来,无力地勾着她的手指,餍足地闭上了眼睛,继续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