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92)
温始夏止住眼泪,坐直后向后退了一点,最先认错:“我知道,我错了,我没有把这样大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你,还让你白白等我那么久,还发了那么多条消息,”
说到这里,她不敢再看对面人的眼睛,低下头说:“我音讯全无那样久,你当时一定很着急,我真的很抱歉。”
傅星桥没有对她再做出以往会做的肢体上的安慰,只将两只手臂搭在膝盖上,认真说:“夏夏,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师兄生气的点在哪里。”
他又抽出两张纸递给她。
“师兄是觉得自己很差劲,我的女朋友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竟然是从舍友嘴里知道的。师兄非但没能成为那个第一个安慰你的人,反而还需要你在整理好心情后对我那样客套地发一句‘都解决好了,我回学校啦’,你甚至用了那样可爱的拟声词向我证明你确实已经走出来了。”
他将她滑落的刘海拨去耳后,难过地说:“夏夏,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挫败。”
温始夏一瞬觉得慌乱,红着鼻尖摇头,想对他解释些什么。
傅星桥接着说:“师兄当时看到消息的时候甚至要被气笑。夏夏,你根本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会愿意听你的悲与苦,你不相信我会包裹住你的坏情绪,你不相信我能把你哄好。”
他最后又确定般地重复——“夏夏,你不相信我。”
温始夏站起来想去抱他,她摇着头对他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傅星桥向后退,他将头低下去,第一次弯着脊背,看起来这样颓:“你觉得师兄在看到消息后可以笑出来吗?师兄可以凭借你的文字和表情包简单分析得出结论——我的女朋友哄好了自己,她不需要我了,我便可以像没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去找她,去带她到处玩,去和她约饭和她到处跑。师兄应该这样吗?”
“你未免太看不起师兄了。”他说。
傅星桥说完后,房间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温始夏微微抽泣和雨淋露台上花草的声音。
世界也在哀嚎。
良久,温始夏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小:“我...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老人家身体一直不好,我被班上同学抓了脖子都不敢告诉他们,最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我也庆幸自己没有把这样一件小事情拎出去让他们徒增烦恼。所以在那以后,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强大的、不错的、至少可以自己处理情绪的小孩。”
“因而我习惯于把这些不好的事情自我消化,不想去麻烦别人。”
“别人?你觉得师兄是别人吗?”傅星桥打断她,望向她的目光猩红,已然也有泪意。
温始夏向来是可以速写文稿的人,作为文学院的学生,她的文字运用与掌握能力是出挑的,可今夜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圆这句话。
雨又下大了些,整个世界都是淋漓一片,冰雨敲打窗台,高层之上,风雨像是要冲破牢笼,将一切扼杀在今夜。
“不是,我不是这一个意思,只是我觉得很没必要对你讲,事情已经发生,我将坏情绪传递给最亲密的人,让他陪我一起哭一起难过,可这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呀。”
她坐直了,说话的时候手也一直在摆动着做手势,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了。
傅星桥脸上的表情细微地动了一下,他抬手抽了一张纸巾,仰头后脖子枕在沙发上,将纸覆在脸上,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像隔了层水雾。
温始夏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必要,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温始夏,你...你既然觉得我是你最亲密的人,又为什么会认为我傅星桥担不起你,为什么不想给我讲这些事情?又为什么替我做决定,认为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哭一起难过?”
“你是...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和我长久。”
第45章 晚星45
在傅星桥问出这句话后, 温始夏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这段感情中患得患失且安全感不够高。
那些过往种种如电影般一帧一帧在她面前放映:凌晨三点的晚安,青龙寺的名氏相对,“夏夏, 好不好?”,深夜十二点钟楼上的烟花, 颠倒世界里的油纸伞, 乌冬屋内情动难抑......都变成可望而不可即的过往。
温始夏站起来,走到傅星桥身边,沉默许久后, 她因穿着五分睡裤而裸/露的膝盖挨上布艺沙发,厚实沙发塌陷下去的那一块像是她被捏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