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128)
她偷偷用余光扫了眼旁边的人, 他神色不变, 打着方向盘左拐。
傅星桥开车稳,温始夏醉醺醺的, 又被暖风烘着,迷瞪了一路。
中途她好像做了个噩梦,惊醒后看着茫茫天地,缓了好半会儿神,紧接着就拉面前的储物盒。
——里面放着几包软糖。
她忽然就笑了,有几分勉强与不堪,“傅星桥,你今晚和我见面,什么往事未来都不谈,安安分分做我的司机,可你把这些旧物还留着是干什么?你不觉得你这样忒没意思吗?”
他缓缓停下车,侧脸冷峻一如往常。
温始夏并没有期待他会说什么,抬眼后看到他停的地方是自己家楼下。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她脸一僵,颤声问。
傅星桥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手扶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些发白,叫她——
“小师妹。”
他叫得那样轻柔克制,却像一把刀一样干净利索地将温始夏切开,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都被他拿走。
三年,两人分离的时间早比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短短一年的记忆刻痕太过短暂,反倒是一些确定的物件作为标记而显得更加持久。
比如平安符、比如软糖、比如情侣挂件、比如他第一次送她咖啡时赠送的兔子玩偶,又比如在温始夏第一次去他家时,四个人坐在一起玩扑克,他独独为她披的那件黑色外套。
——“就你穿最薄。”
温始夏拿了傅星桥太多东西,她的私人领地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被侵占,变成安置记忆的黑匣子,比他们的感情还要坚固牢靠。
夏天搬家时在衣柜深处看到这件卷在豆绿色长裙里的衣服时,她竟愣了好一会儿。
没洗过,她本想直接扔掉的,可就在气冲冲下楼的前一秒,温始夏摸到口袋里似乎有个东西。
傅星桥一直都是那样游刃有余,每一步棋都经过深思熟虑,他有过害怕吗?
会不会担心自己根本看不到那封来自2014的无主情书?
温始夏无法形容看到那张信时的感受,只能一遍又一遍揣摩其中的字句。
在阔别重逢的沉浮中,她抱着他的背,第一次在这事上动气。
她轻咬着他的耳垂,一句接一句地往出背。
那时候,温始夏无比感谢自己对文字具有较高的把控力和记忆力
——“由于是第一次给别人写信,准确来说是写情书,所以原谅我因紧张...嗯...而写出的错别字或是因我文笔太差...哼...而产生的...语义不清。”
——“甚至是...由于我词汇量不足而造成的...词不达意。”
傅星桥的耳朵红得滴血,汗水掉落。
温始夏被烫得瑟缩一下,偏脑袋躲过他凑过来堵自己的唇,皱着眉继续背
——“我的所谓自负、所谓骄傲、所谓...嗯...在你这儿,都变成了笨拙。”
...
——“是我,是我——”
温始夏忽然惊呼一声,傅星桥开始在此时展露出他所有的劣根因子。
她沁泪的眼眸更加迷蒙,只能攀着他的肩膀,带着哭腔妥协:“我不念了,我不念了...”
他磨着她,在一次次起伏中看到她摆在窗台的玩偶和桌上那小盆香水洛神,任她怎么求饶都没用,理智决绝如上弦月。
外面风雪更大,窗户上挡板的雪跌落发出一声钝响,吓得温始夏浑身一紧。
傅星桥闷哼一声,揉着她的唇再次吻上去。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得出什么答案,这样毫无预备的交缠没能交换他们的心思。
只是火星最旺盛的前一秒,温始夏处在濒死边缘,隐约听到他伏在自己耳畔,嗓音低沉——
“是我,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
凌晨三点的夜,傅星桥随意披了件外套,站在床边看着温始夏抬手就要捞床头柜上的水杯喝水。
他把水杯拿起来,攥着她手放回被窝里,去厨房重新接了热的,才去喂她,粗哑着嗓音说:“做完不能喝凉水。我以前说过的。忘了吗?嗯?”
温始夏哼哼两声,彻底睡昏过去了。
傅星桥站在床边看她半晌,而后用手指轻触她锁骨处的红痕,又伸手帮她把被子向上拢了几寸,叹一声后转身去了外面客厅,拿了烟走向阳台。
他浑身都燥,因为真的太久不见了。
傅星桥将烟咬在嘴里,偏头,凑近火机的蓝色火焰,将烟点着了,随即浅浅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