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119)
当时她们两个好像都笑了。
温始夏记不太清了。
温始夏把这事情转述给江沐语的时候,却再笑不出来。
直到后来倪思蓓告诉她,自己已经与张壹轩分手。
当时温始夏想也没什么,不过相安无事,只是分离罢了。
世间分分合合多少事,不过都化作齑粉,湮没于四处,实在寻常。
可生死不是。
江沐语后来小心翼翼地再问:“你和那学长...”
“也分了。”温始夏答得轻松,似是已然彻底放下。
那样一群人的灿烂时光,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一一分离,甚至于死别。
后来她们毕业,倪思蓓给每一个的人祝福留言都是:致富路上请你务必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
安城冬日的雪姗姗来迟,落到了来年一月十五。
由于大环境的原因,那年的雪都更添三分沉闷,古老的城墙上人迹稀少,大家都窝在家里不愿也不敢出门。
温始夏在家里待不住,在一个午后约了樊予柔出门。
去的是两人曾去过的那家火锅店。
她不要命似的从特辣牛油锅里捞青菜,蔬菜本就吸红油,温始夏一口接一口地往下吞,又压着喉咙不让自己咳出来。
眼睛被刺激地发胀发痛,她泪水落进同样满是红油的料碗里,樊予柔推过来一杯冰抹茶,抬手撤了她面前的油碗,语气很沉重:“辣锅够你吃了。”
温始夏不抬头,沉寂了许久的情绪到今晚因一盘青菜和一鼎不锈钢锅彻底爆发。
她泪珠比外面的大雪还密,红木隔断出包间,邻座的小孩跪坐在长椅上好奇看她。
是很有礼貌的人,在公众场合显露情绪也是尽量不影响他人。樊予柔结了帐,拉着她手出门。
这样熟悉的场景,面前人飞扬的长发拂过她肩膀,让温始夏平白想起一年前,不对,现在已经是两年前了。
那天她和樊予柔吃完饭回学校,那时候付屿还没有醒。行至一半天空飘雨,她弯着腰着实狼狈,下一瞬傅星桥就向老师道别,走过来对她说:
慢点,有伞。
那日之后,除了青龙寺那次,她再没淋过雨。
当时为她撑伞的人,也从她生命中消失,变成不会再拥有彼此从今往后的甲乙丙丁。
雪积三寸,樊予柔站在天桥上,双手插在棉厚的大衣口袋里,望着远处的琳琅人群。
本该是其乐融融热闹欢庆的年前,城里行人却比往日还要少。
这片地方较为中心,路上有几所大学的老校区,放假后更加寂寥。
远处的电视塔在屏幕上播放“中国加油”的字样,彩光忽明忽暗,映照在两人脸上。
温始夏的声音有些哽咽:“嫂嫂,我...我不理解...”
樊予柔帮她把围巾末端往身后放,又把她嘴唇露出来,继而伸出手抱住旁边人,抚摸她的头发。
“我爱他的时候,一点退路也没给自己留。”
“我知道。”
她的声音沉在湿漉漉的夜里,带着心疼。
2020年春晚临时增加了一个情景报告的节目,央视老牌主持人撰写台本。仓促,简朴,耗时最短但情谊最长,为全世界中国人鼓劲。
温家只有四口人,温辛良搂着付菀坐在沙发上看春晚,付屿拍拍温始夏的后背,两人小鸡仔似的,给锦溪街的爷爷奶奶拨去视频电话。
两位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肯过来,温鹤鸣在此时发挥自己倔强本质,年前在家族群里发了长长几条语音,警告他们可不要来串门。
想到这里,温始夏勾勾唇,偏额与付屿的无奈目光撞上。
“夏夏诶。”爷爷叫她。
付屿帮她拿起手机,温始夏穿一身喜庆鲜艳的红毛衣,冲屏幕上的老人拜年。
“最近不要出门,我们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他人,知道了吗乖女女?”
“知道啦。”她说。
小区现在封锁着,后面有一家从楚地回来的,大家连遛弯也不行。
付屿嫌爷爷偏心,二十好几的人了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表情细看居然有几分骄矜:“爷爷奶奶,也问候问候我呗。”
谈芝抿嘴横他一眼:“和你妹妹较什么劲。”
那是很特殊的一个新年。
年后全国学生居家上网课,温始夏按部就班,依然做着专业第一,有不少同学课后私信她想和她一起做小组作业。
那个软件蛮烦的,已读未读都看得到。不过她倒是坦然,先来后到,又默默划掉黑名单,完成了很多项任务。
难度当然比在学校高出几个量级,但到底已经上大学,中小学生更痛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