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为止，方曼辉感觉自己很久都没见过周幼棠了。而他似乎也没有找她叙旧的意思，这里头代表着什么，她再傻也明白了。

“习惯了。”周幼棠摘下帽子，看向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是刚刚。稍晚一会儿，估计在门口就能碰到你了。”

她轻声说，却见身旁的男人仿佛一怔，不知道在想什么。没等她来得及问，他已回过神，对她说：“上次你去东南给老爷子带的土特产，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下回别这么麻烦了，搬来搬去也不方便。”

这次去辽城出差前，他特意回了趟军区大院。嫂子舒俏跟她提及方曼辉去东南出差，带了一罐子梅干菜回来给周老爷子，因为是他的最爱。舒俏说这个的意思是想打探他跟方曼辉的关系。但他想到的却是，这事儿要跟方曼辉说清，免得以后再麻烦。

方曼辉听的心里头有些闷堵，但脸上还是带着笑：“这是我的心意，你也得管？”刺了他一下，她转移话题道，“我听人说，金鹤前些天住院做了个手术？”

周幼棠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我去瞧过了。”

“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该去看看的。”

问完，才意识到这么说话已经不合适。他以什么身份通知她呢？再看周幼棠，果然他只轻笑了下，没有说话。方曼辉就讨厌他这样，什么时候分寸都把握的恰到好处，一丝遐想的余地也不给她留。

“天还是凉，遛一会儿就带老太太回去吧，别冻感冒了。”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走了。

方曼辉嗯一声，弯腰去扶姑姑，却见老人自己站了起来，向周幼棠伸了伸手。周幼棠见状，忙握住了，半扶着她站了起来。

老人像是重新认识了周幼棠一样，浑浊的眼睛里也有了光：“小曹啊，这是小曹啊？”

周幼棠还没听清老人说什么，方曼辉却是脸色大变。

“姑姑，这是幼棠，周幼棠。”她大声对姑姑说。

老人却跟没听见一样，瞅瞅她，瞅瞅周幼棠，对他说：“小曹啊，好久没来家里了。”

周幼棠这回听明白了，这是把他认成别人了。他笑了笑，对老人说：“这段时间忙，没时间上家里看您。您老身体好好的，以后我多去瞧您。”

老人哎哎地点着头，动作缓慢地抓着方曼辉的手放进他的手里：“好好的，我好好的，你们也好好的。”

方曼辉心怦怦直跳，想把手抽出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在姑姑认错他的情况下，跟他有这种近距离接触。可周幼棠却虚虚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有干燥的温度。

“行，老太太，咱们都好好的。”

听着他大着声音哄老人，方曼辉忽觉一丝难堪的心酸。想去抓住什么的时候，他已松开了她。

周幼棠回到家里的时候，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了。刚刚见过孟宪之后，他虽然生气，但也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因为，在回大院之前，他去了趟医院，去看苗苗。从苗苗父母谭朝夫妇那里得知，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孟宪也来过两次。每次她过来，苗苗都很开心，因为这个漂亮姐姐会给她带大白兔奶糖，还会陪她玩游戏。看得出来，苗苗很喜欢她，谭朝夫妇也感激她。更重要的是，孟宪很有分寸，该不问的绝不问，就陪苗苗玩游戏。

周幼棠猜她会过来看苗苗多半是因为喜欢这个小姑娘，但以她的性格，如果对他仍有抗拒，肯定就不会如此妄动。知道了这件事后，从辽城回来以后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被冲淡了不少，紧接着却有了门口那一出。

是因为看到了方曼辉？她知道了自己和方曼辉以前的关系？谁告诉她的，方迪迪还是金鹤？

周幼棠很肯定是这个原因，毕竟，她还让他“有事去忙”。心里头越发觉得这事儿好笑，周幼棠一丝气也生不起来了。在沙发上静坐许久，他决定，等忙完这段，还是要跟她谈一谈。

然而——

几天后，当他终于腾出了时间，却在街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孟宪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不光是因为周幼棠。前段时间忙演出的时候，岳秋明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约她出去。然而孟宪这边实在走不开，只能婉拒。那天从小乔姨妈家回来，他又一次打电话过来，她心情不好说了几句便要挂断，岳秋明就有些不悦。

“孟宪，你要是不愿意见我或者跟我出来，你就明说。”

孟宪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火，想跟他解释，但发现自己实在什么可说的，毕竟这次确实是借口。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清楚算了的时候，岳秋明又缓和了语气，没有让场面太难堪。但冲突的隐患已经埋下了，让孟宪事后对这一刻的犹豫深感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