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明里暗里的小龃龉,孟宪不能说一清二楚,但多少也是知道的。毕竟,她耳朵不聋,听得见。说别的也就罢了,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和周明明,好像他们两人真有什么牵扯一样。
怕大家对她产生这样的误解,孟宪很想找金鹤说不跳江小杉了,然而金鹤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似乎比她更快接受这个决定,到了排练厅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同她说,所有时间都用来指导她跳舞以及如何把握江小杉这个人物上。孟宪看着她,竟真的开不了口,沉默地练习着。一天下来,苦不堪言,仿佛全身都被坦克车碾压过一般,动一下都酸痛的不得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孟宪在酸痛中也突然开了窍,看明白了金鹤的态度。不管队里选她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在金鹤这里,只有跳的好与不好之说。跳的不好,金鹤是一定不会让她上台的。反过来也就是说,如果最后她成功上台,那也说明她得到了金鹤的认可。哪怕,整个过程很辛苦。但被专业认可,尤其是金鹤这样的人,对孟宪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孟宪改变了想法,决定试一试。
虽然拿定了主意,但训练的过程依旧是十分辛苦的。值得庆幸的是,在长久的付出之后,她终于看到了一点回报。
这天上午,队里举行了一次内部彩排,将整出剧过了一遍。结束的时候,队里的领导都站起来鼓掌,金鹤的脸上也微微带着笑,讲评的时候点名表扬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她孟宪。最后解散的时候,她把孟宪留下了。
孟宪知道金鹤又要给她开小灶了,但受了表扬,心里也没有以往抵触了,只是稍有一些累。正在她犹豫着是否要向金鹤申请休息二十分钟再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女兵从外面进来,叫了她一声,说是有电话找她。
孟宪试探地看了金鹤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说了句马上回来,就跟着那女兵出去了。电话是父亲孟新凯打来的,也没说几句,就说让她请假回趟家。孟宪一听,直问父亲有什么事。父亲一字不肯透露,只说让她无论如何也要请下假来。
挂了电话,孟宪有些头疼。回到排练厅,她硬着头皮跟金鹤说了请假的事儿。没想到金鹤很爽快地批了,孟宪攥着好不容易请来了半天假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赶回了家,却在家里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愣住了。
她看着端坐在沙发一首的周明明,连鞋也顾不上换,快步走过去,问父亲孟新凯:“他怎么来家里了?”
孟新凯哦一声,正要回答,听见孟宪把同样的问题又问了周明明一遍:“你怎么来我家了?赶紧出去!”
此时此刻,孟宪看到周明明,有种控制不住的烦躁,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受的所有气全都撒到他身上,语气极不客气。
这让周明明有些坐立不安,他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孟新凯一眼,就听见孟新凯斥责孟宪道:“囡囡,上门是客,你这什么样子?”
孟宪气的胸前剧烈起伏着,她指着周明明:“他算哪门子的客人?”
孟新凯一听,眼看又要训斥她,周明明连忙插话,让父女二人不要因为自己起冲突。他觑着孟宪因生气而更加生动的脸庞,小心翼翼道:“宪宪,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还记着那天的事儿。那天确实是我混蛋,我不敢给自己开脱。我今天来,就是想当着你们全家的面儿,郑重地给你道个歉。”
“你不用道歉了!”孟宪撇过脸,不看他,“我不会原谅你。”
“孟宪—”周明明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他太喜欢她了,受不了她对他一点的无视。
“好了,小周。”孟新凯适时开口,“我家宪宪就是这脾气。”
周明明嘴里说着不介意,视线一直粘在孟宪身上。孟宪却是不想再看周明明那副样子了,甩手回了房间,把门还甩的咣咣响。
“这孩子。”孟新凯微微皱眉,继而又对周明明说:“小周喝茶。”
周明明闻言忙端起茶杯。
孟宪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肝疼。无处撒气,只能狠狠地捶打着柔软的枕头。发泄到最后,胃又开始疼。孟宪也不敢乱来了,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下来了。不一会儿,田茯苓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囡囡,怎么了,哭什么?”
孟宪连忙擦干眼泪,坐起来看着母亲说:“妈,是谁把周明明放进家里来的?为什么要让他进家门!”
面对女儿的指责,田茯苓显得有些无奈:“是你爸,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们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倒是。”田茯苓应了一句,多少有些无力,“但是你爸肯定也有你爸的打算,你先不要着急,等周明明走了,听听你爸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