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等他行完大礼,冷冷问,“你为何要拜这棺木?”
傅缄流畅地答,“进王他本应是一代明君,可惜被奸人所害,我离开那么久,现在回来了,拜一拜是应当的。”
“你究竟是谁,你还是不记得么?”
傅缄迷茫道,“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我家。”
你家是个墓,你不会是个棺材精吧?
“我好像在这个墓里住了很长时间,后来有一天,有人把我们带到墓外,又在墓外呆了一段时间,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季玄忽然问,“傅缄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傅缄想了想,道,“人人都叫我傅缄,我觉得单人“傅”和缄默的“缄”这两个字,最为合我心意。”
“你跟我来。”季玄带着傅缄出了墓室,沿来路回到墓外。
墓外雾气仍重,灰蒙蒙不见日光,全然看不出已经是什么时候。铜壶滴漏静静地立在雾中。
“见过这个?”季玄倚在铜壶滴漏旁问傅缄。
傅缄没有回答,摸了摸受水壶,忽然道,“一点水都没有了,没了水,满城的人怎么知道时辰呢?”
季玄淡淡道,“即使有水,没了浮箭,也是枉然。”
声音很轻,傅缄却如遭雷殛,说不出话来。
第37章 织锦5
过了很久,傅缄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 也是时候回去了。”
阿尝忽然明白, 傅缄?浮箭?这个人该不会是铜壶滴漏里缺的那根浮箭吧?
季玄道,“你还是记不起是谁把你送进阴阳界么?”
傅缄沉默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麻烦你将我放回受水壶中,在滴漏中重新添好清水, 一旦浮箭指向刻度, 郡野城不分天时, 迷人心智的邪术立时可解, 城内的迷雾立刻就会散了。”
季玄心想,怪不得自从进了郡野,就觉得时光凝滞, 连一天中光线的明暗变化都没有。一城的人都为邪术所迷,日以继夜忙忙碌碌地织锦,恰如一城奴隶。
只是有一点奇怪, 阿尝自进郡野后, 似乎并没受到迷惑,一直对时辰十分清楚。
季玄还想再追问傅缄,傅缄已经一旋身,白光过后, 地上躺着一个人形的浮箭。下面是长长的箭尺, 连着圆形的浮舟, 最上面雕刻成了人形。
季玄拾起浮箭,刚要把它放进受水桶里,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咯哒咯哒声。
一队陶人保持着不变的笑脸,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朝阿尝和季玄冲过来。
“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季玄冷哼一声,伸手用衣袖包住手,回头对阿尝道,“不要让陶人碰到你。”话音未落,已经一拳挥出,最先冲过来的陶人立时飞了出去,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摔在地上变成一堆碎片。
阿尝握鞭在手,笑道,“知道。比比你快还是我快。”
鞭子灵巧地一卷,已经拐了个弯,抢了季玄面前的一个陶人,随手掼了出去。
迷雾中又有咯哒咯哒声过来,看来这进王墓里陪葬的陶人还不少,不只是刚刚看到满城收锦的那一队。
陶人一波又一波冲过来,虽然力气不小,身手却僵硬无比。
阿尝与季玄两个人如同切瓜砍菜一般,一会功夫就摔了满满一地的陶人碎片。
阿尝仗着鞭子长,又比季玄的拳头灵巧,略占上风,朝着季玄过来的陶人十有七八被她抢了。
季玄看着阿尝卷走面前最后一个陶人,笑道,“是你赢。”
阿尝十分遗憾,“刚才打得太着急,忘了赌点彩头。”
季玄微笑道,“现在也不算晚,想要什么?”
这是要什么都行的意思吗?阿尝歪头想想,道,“暂且放着,等我想出来再告诉你。”
季玄对阿尝笑笑,方才对着铜壶滴漏道,“没别的本事了?那就出来吧。”
妖风大起,浓雾更重。
四级石台上,坐着四个黑衣人。每个都垂目盘膝而坐,默不作声。
季玄冷冷道,“为何害人?”
最上面一级石台上的黑衣人抬眼看了季玄一眼,“你要杀要剐尽管来,何必废话。”
阿尝见他不肯说,直接去取逍遥袋,衣袖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傅缄又化了人形,“我说。说了能不能请你们帮他们说几句好话,从轻发落?”
傅缄叹了口气,“我们本是进王府书房前放置的铜壶滴漏,与进王日夜相伴。后来进王为人所害,死后我们也陪葬在墓中。过了些年,郡野人把我们挖出来,摆在城中计时用。天长日久,我们听人说了一种邪法,如果炼人为丝,织成龙袍,供奉死人尸骨,那人下一世就可成就王图霸业。进王此生冤屈,让人心中忿忿不平,郡野人又都会织锦,因此他们就想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