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者过来,恭敬地将写有“蒋聿成”的铭牌递给她。
迟溪微怔,回头看一眼他。
“帮我拿着,我不戴这种东西。”
她这才接过来,将烫金黑底的铭牌在指尖翻转了一下,心道:确实是挺装逼的。
不由勾唇笑了一下。
抬头却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眼底噙着笑意,迟溪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之后就是冗长的致辞、走秀等无关紧要的环节,他们在角落里一处不算特别显眼的地方坐下。可因为蒋聿成的缘故,期间仍不断有人过来打扰、问好。
他只淡淡点头,手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敲着。
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这会儿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好在拍卖很快开始。
蒋聿成将一块平板搁到她手边:“你来投,记我账上。”
迟溪划开,发现里面是一列的捐赠名单,每次台上有新的展品时,这个名单就会刷新一次,这会儿展示的是一枚祖母绿钻石戒指,底价200万,每次加价不能低于10万。
“随便投。”蒋聿成头也没回道,十指交叠,轻轻搁在膝上。
迟溪笑:“不怕我把你搞破产啊?”
蒋聿成悠悠回头,侧睨她一眼:“你可以试试啊。”
饶有兴致的眼神,好像她说的是什么可笑的玩笑话似的。
迟溪却一点也不觉得有趣,冷冷收回了目光。
价格已经抬到2200万,她随便按了2500万,想着反正不是她出钱。
没想到这就一锤定音,没人往上加了。
迟溪觉得没什么意思。什么慈善晚宴,一帮人在这里装逼摆阔罢了。
“我出去转转。”她起身告辞。
“不吃点儿东西?”蒋聿成问她。
迟溪扫了眼餐桌上的菜品:红酒鹅肝、法式焗蜗牛、番茄烩土豆、烤苹果……精致是精致,但比起这些她更喜欢中餐。
“不了,你自己吃吧。”
走到外面花园里,她才感到冷。寒意沁肤,夜风扬起了她的裙摆,如冰凉的塑料纸在皮肤上切割着,虽不算冰冷刺骨,却有持续的凉意从四肢百骸不断钻入。
迟溪这才后悔没有披一件坎肩。
深秋时节,港城夜间的气温已经骤降。
肩上微微一沉,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男士西装披到她的肩上,细腻温暖的质感包裹着她。上面还残留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还有灼烫的热度。
迟溪微微一怔,下意识回头。
蒋聿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抄着手斜倚在白色的秋千架下。他本就身高腿长,气质冷峻,不笑的时候,严肃的表情让人无来由有些拘束。
迟溪定定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他干嘛邀她来参加这个慈善晚宴?如果需要一个女伴,他应该不缺。
但凡他放句话,大把女人排队等着。
可这样看似毫无目的的行为,迟溪又能隐隐感觉到一些莫名的苗头。
但因太过荒诞,她每次一往那个方向想就会命令自己掐断。
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这段关系里投入什么感情,他不再是以前的蒋聿成了。
但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过去的记忆总会如海浪般席卷而来,要将她淹没般令人窒息。
她没看他,淡淡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聿成:“我不是说过了吗,请你吃饭啊?”
迟溪不说话了,抓着他的西装平静地望着满园怒放的蔷薇花。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这个季节居然还能这样大面积地盛放。只能说,这世上就没有砸钱做不到的事情。
不知道是社会现状的悲哀还是什么。
尽管她不喜欢这种氛围,可当你身处于这个泥潭里时,就不得由自己的心意来做事。
“不开心?”他看她。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迟溪表情平淡。
有风吹过,扬起一片树叶,打着旋儿飘到她的肩上。
他伸手为她揭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金色的鱼尾吊带裙,白皙的肩头暴露在空气里,他指尖触着那一点儿肌肤时,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目光落在他带着薄茧的手指上。
这双手依然宽大修长,指骨分明,是一双如艺术品般漂亮的手。只是,到底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变得更加厚重而强劲,如有千钧,有迫使她低头的力量。
这是绝对权力和金钱的象征,是阶级的压迫,就如迟浦和对她的压制,迟浦和对她母亲的逼迫。迟溪深刻意识到,哪怕同是富人,也是有明显的高低贵贱之分的。
他不经意的一个触碰动作,都让她极为难受。
这一直都是她努力想要摆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