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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63)

卓晏一看便知道这该是母亲的大哥了,忙上去跟他见礼:“您一定是我大舅了?晏儿见过舅舅!”

“晏儿啊,大舅可真是第一次见到你。”二十年的充军生涯,让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一些,他鬓边白发丛生,伛偻着背,拉着卓晏的手微微颤抖,在他脸上寻找自己妹妹的模样,“你都长这么大了,和舅舅还是第一次见面。你看我来得这么急,也没给你带个见面礼……”

卓晏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舅舅和我娘见过了?”

“唉,见是见了,就是还没说多久的话,那猫就扑到你娘怀中,把她手背抓伤了,还正好划在当年她手腕的旧伤上……唉,你娘这伤啊,又让我想起了当年,她不容易啊!”

许是多年郁卒养成的习惯,他一句一叹气,卓晏抬手抚抚他的背以示安慰,然后跨入屋内去探望。

阿南见现场一团糟,便往旁边柱子上一靠,问身旁的朱聿恒:“下午去哪儿玩了,怎么找不到你呀?”

朱聿恒淡淡道:“西湖边散散心。”

“湖光山色这么美,想通了吗?”阿南笑眯眯地挠着猫下巴,问,“要不要把一切都跟我讲讲,让我帮你查清真相呀?让我证明给你看,我家公子绝对是无辜的。”

刚刚抓捕了她家公子的朱聿恒,没有回答她。

阿南也不勉强,和卓晏的大舅搭话去了:“葛大人,你们兄妹阔别二十年,如今终于重逢,真是可喜可贺啊。”

“是啊,只是没想到,十妹与我如今已是相见不相识了,这二十年她蒙着面生活,也是苦啊。”大舅名叫葛幼雄,他哀叹道,“不过,虽然二十年未见,但骨血相连,我一眼就认出我妹子来了!她还说起我们故去的娘亲带我们回娘家时,外婆给我俩亲手做的鱼饼虾酱……”

说着说着,这中年男人悲从中来,鼻音都加重了。

阿南正安慰着,旁边卓晏出来,说母亲歇下了,让仆役们手脚都轻些。

旁边桑婆子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问:“少爷,京中来的那位王恭厂的卞公公还在呢,怎么去回他?”

卓晏只觉头大如斗,问:“王恭厂卞公公?卞存安?他来干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了。奇怪的是,夫人一向不见外客不见生人的,这回一听到来客名姓,却立即让人延请进来了。他们在屋内说了挺久的话,还是关着门说话儿的,我们可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嘴巴没把门的老妇人,让卓晏只能看着朱聿恒苦笑,讷讷道:“我娘她……平时真不见客的。”

毕竟,指挥使夫人与太监闭门商谈,这事儿不但于理不合,也是逾矩的事情,朝廷追究起来,绝无好处。

朱聿恒倒是不甚介意,只随意问:“卞公公还在么?”

“在,刚还在偏厅喝茶呢。”

阿南看看内堂,说:“走吧,别吵到卓夫人了。我对王恭厂也有点兴趣,咱们去看看这个卞公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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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你知道吗?你撸个猫的工夫,你的家奴就抓了你家公子啦!

第27章 六极天雷(1)

不一会儿,卓晏就把卞存安带到了桂香阁。

卓晏身材颀长,而卞存安则是个枯瘦的小个子,跟在他的身后走来,若不是身上的姜黄色旧曳撒被风吹起扬起一角,可能都无法看见他的身形。

不过,卞存安个子虽小,脊背与下巴却一直绷得挺直。一进屋内,先向朱聿恒下跪,说话依然是那副舌头转不过弯来,沙哑木讷的嗓音:“奴婢卞存安,参见……”

顿了一下,卞存安因卓晏来时的告诫,选择了正确的称呼:“参见提督大人!”

朱聿恒示意卞存安起身,问:“卞公公怎么突然来杭州府了?”

“奴婢是为宫中大火而来。”卞存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拓片。

卓晏扫了一眼,诧异问:“这不就是奉天殿废墟中,那个榫卯上的标记吗?”

卞存安那张枯槁灰黄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卓把牌,刑部说这上面的标记,似与葛家的蜉蝣标记相似。此事关乎我王恭厂与内宫监两条人命,因此我责无旁贷,来走这一趟。”

听他提到葛家,卓晏忙再看那个印记,确实是自家门上那四翅飞虫的模样,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可能吧?我娘全族都被流放至云南,这二十年来,只有我大舅得了朝廷恩泽,最近得以回到故居祭祖,其他人断不可能前往京师顺天,又加入营造队伍的。”

“但,除了这桩起火大案之外……”卞存安又从袖中取出一份誊抄的案宗,向朱聿恒禀报道,“不知提督是否还记得,当初在王恭厂被炸死的那位内宫监太监常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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