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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62)

幽州,是顺天的旧名,所以幽州雷火,便是三大殿的那一场大火。虽然朝野都说是雷击引起天火,可事实上只有他和圣上知道,那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纵火案。

黄河之弱水,便是那开封滔天的洪水。看似又一场天灾,可阿南曾经无意透露,这也有她的责任。

天雷与洪灾,如今看来,竟似是人为安排的。

不然的话,那祭文之上,又为何会出现“以幽州之雷火为灯,供黄河之弱水为引”的语句。阿南的痕迹又怎么会那么凑巧,总是不偏不倚出现在灾祸的近旁、他发病的时刻。

她的出现,与他身上的怪病,不可能只是巧合。

而如今,他最需要确认的问题是,阿南受命于这个公子,又将自己留在身边,究竟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还是故意假装不知道。

如果是前者,那么,这绝对是于他有利的事情,他甚至可以借此而切入他们之间,翻云覆雨,将局面反转。

如果是后者……

十指收紧,他死死按住了袖中那个岐中易,手背青筋微凸。

“阿南……”他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乱如麻,再也无法解开手中曲折弯绕的岐中易,只狠狠地握紧这冰冷的金属,仿佛自己扼住的,是正要扑向他的、毒蛇的七寸——

他绝不能松手,毕竟,只要他软弱了一刹那,等待他的,便只有那最可怕的结局。

卓晏跟着朱聿恒回到乐赏园时,看见门房正聚在一起,聊得口沫横飞。

而阿南这个闲人,正抱着只猫靠在廊下,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在猫身上揉来揉去。

卓晏的母亲无法出门,就在院中养了十几只狸奴,每天打理它们打发时间。阿南手中那只猫正是其中一只。

阿南那懒洋洋的姿势,比怀中的猫还慵懒。

她当然还不知道,刚刚灵隐一场大战,她的公子,已经落入了朱聿恒的手中。

卓晏偷偷望了朱聿恒一眼,似有点心虚,却见朱聿恒神情如常,连睫毛都没多动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卓晏一别头,正想责问门房怎么如此不经心,有个年轻点的已经上来笑道:“世子,您可回来了!今天真是喜从天降,舅老爷来了!”

“舅老爷?我娘的大哥?我大舅来了呀!”卓晏惊喜不已,对朱聿恒解释道,“年前我听说大舅替云南卫所研制改进了一批大炮,得了赏识,上报朝廷后将功抵过得了赦免,还谋了个八品的知事。这不,我从小就没见过舅舅们,我娘也已经与家人二十余年未见了,这下我娘该多开心啊!”

“咦,能改进大炮,这么说你大舅是个能人呀!”阿南在旁边挠着猫下巴,笑道,“我也要去会会。”

几人还未走入第二进院落,忽见一只猫从内院窜了出来,金黄的后背雪白的肚腹,毛发柔软,正是之前被卓夫人抱在怀里的那只。

卓晏抬手去招呼它,对阿南说:“这只是我娘最喜欢的‘金被银床’,摸起来最舒服了,我娘轻易不离手的。”

谁知那只猫看了看他,只将尾巴一甩,转身便窜上了墙头,根本不理他。

“我家猫儿就是这样的,只听我娘的话。”卓晏有点尴尬地讪笑着,带他们顺着回廊往里面走。

还没走几步,便只见一个婆子奔了出来,指着蹲踞在墙头的金背银床怒骂:“小畜生,居然敢抓挠主人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卓晏忙问那个老婆子:“桑妈妈,怎么回事?”

“哎呀少爷您来得正好,这猫胆大包天了,夫人好好儿的去抱它,它居然把夫人的手抓破了。”桑婆子叉着腰,愤愤道。

卓晏只能趁她骂累了喘气的间隙,问:“我娘在屋内吗?”

“在,刚跟舅老爷聊着呢,亲兄妹一别二十多年,在屋内说话,我们都退到院子里了。谁知那猫忽然就跑进来了,窜到堂上直扑向夫人。夫人下意识抬手去抱它,结果这畜生抓了夫人一爪子,转身就跑了!”桑妈妈说着,转身带他们到屋内去,一边絮絮叨叨道,“我出来追猫儿了,不知夫人是否已经包扎好伤口。”

这边说着,那边传来一阵纷纷嚷嚷,进门一看,满园都是着急忙慌的人,有人提着热水,有人绞毛巾,还有人喊着去请大夫。

卓晏拉住身旁一个小丫头,问:“这是怎么了?”

“夫人,夫人心绞痛呀!”小丫头急得眼眶通红,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夫人手被猫抓了之后,惊得跑回了内室,等我们追进去时,夫人已经因为受惊过度,心口疼而躺在床上了……”

卓晏“啊”了一声,赶紧就往里面跑去。

堂上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站在内室门口,他往洞开的门内看去,满脸的疑惑与惶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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