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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618)

咬破的手指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黑色溃烂痕迹。

她一咬牙,将自己的双手套进袖管中,强迫自己紧捏着手肘,以疼痛来压制那种麻痒。

即使已经蒙了面,她还是迅速退出了帐房,远离他们。

魏乐安随身药箱虽已丢失,但随行的军医送来了各种药物,银针小刀也是应有尽有。他给阿南匆匆配了一包药粉,让她先涂在手上稍微止痒,又仔细净了手,脱去朱聿恒身上的衣服,查看他一条条破损的经脉,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

直到七条看完,他才问站在营帐外的阿南:“这么说,他身上已经爆裂了七条血脉?只要还能剩下一条,是否还有机会?”

阿南示意魏乐安将朱聿恒的身体翻转过来,指向了朱聿恒的后背脊椎处:“魏先生,您看他的督脉。”

魏乐安仔细查看那淡青的痕迹,沉吟片刻,取出银针在其中试探,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南姑娘,这条血脉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其他血脉截然不同,并无淤血情况,但我以银针试探,发现受损情况与其他七条一般无二。而且,这是陈年旧伤了,怕是他年幼之时便已遭毒手。只是你看,这里已被人暗埋下活血化瘀的虎狼之药——药性成分,好像就是你写给我的这个药方!”

阿南点了点头:“是,这应该便是他第一条发作的血脉,只是早早被隐藏了起来。”

“此药可长期缓慢释放,强行驱散淤血痕迹,使其不在脉中凝结,显露出其他七条般的可怖情形,但……”他抽出银针,看了看后摇头道,“治标不治本,只能稍延时间而已。”

阿南远远问:“这药,能看出是何时埋进去的吗?”

“具体的看不出来,但老夫可以肯定,必定是在他十分年幼之时。所以埋药时的伤口疤痕已随着他身体的成长,彻底消失了。”

阿南心下也是了然,那时候阿琰怕还是未解世事的幼儿,不然的话,血脉发作时惨痛无比,即使在后背,他也不至于未曾察觉。

她在外面等待着,魏乐安已经着手帮朱聿恒清理破损经脉。

他用空心银针细致地吸去血脉中的淤血余毒,又将调配好的药物一一灌注入他那七条奇经八脉。

他年近古稀,虽然耳聪目明,下手稳定又快捷,但一个多时辰这般细致辛劳下来,额头全是汗珠,整个人也站立不住,坐在椅中直喘粗气。

灌了两大缸茶下去,他起身再度查看静静躺在床上的朱聿恒,才朝阿南点了点头,说:“行了,若药真的有效,他应该能醒来。”

阿南长出了一口气,望着昏迷中的朱聿恒,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就算这个药可以清淤血、解毒瘿,但他全身的奇经八脉毕竟受损严重,毒性早已渗入全身,就算醒来了,我看他经脉残破,至多能延三五个月至半年的寿命!”魏乐安老实不客气道,“离真正要活下去,还远着呢。”

“我知道……”阿南哑声应着,“可如今,我们只能尽力做到如此了……”

魏乐安哼了一声,但看着床上如此年少卓绝的青年人,也不由一声叹息。

他洗了手,坐下来继续研究疫病的药渣,说道:“把人移走吧,我得尽快将这药给研制出来。”

侍卫们抬了缚辇进去,阿南不敢近身,只踮着脚尖越过围着他的人,看向朱聿恒。

他身上那红紫骇人的山河社稷图,已经转成了淡青色,正如土司夫人转述所说,就如年深日久褪了色的青龙纹身,纵横于他的周身,虽然略觉怪异,但总算,不再像之前那么骇人可怖了。

众人轻手轻脚地替殿下盖好厚被,遮好帘子,将他抬出营帐。

阿南没有跟去,依旧站在外面问魏乐安:“魏先生,这些埋在阿琰体内的药,会有变化吗?”

魏乐安不明白她的意思,问:“你指的是?”

“比如说,若他的身体遇上石灰,会不会重新变为殷红?”

魏乐安沉吟片刻,说道:“此药中间有添加地衣用以消炎清热,老夫知道地衣汁液偏紫色,遇上石灰水会变成蓝色,但这东西毕竟藏在血脉之中,石灰水隔着肌肤,如何能让其变色?”

“有没有可能,生石灰会造成皮肤发热,太过灼热的话,会导致药物失效,使得原先的伤痕显现?”

“世间万物之理博大精深,或有可能吧。”魏乐安没空与她探讨此理,挥手打发她,“这很简单,你找点石灰,在他身上撒一下试试看不就行了。”

阿南苦笑,见他翻着药渣,已经埋头在推敲疫病方子,便不再打扰,闭上了嘴。

皇太孙昏迷不醒,周围寨子的情况堪忧。诸葛嘉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离开雪山,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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