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嘉一听便知与疫情有极大关联,只仓促查看了朱聿恒一眼,便立即率人急行而去,领命行事。
阿南解下朱聿恒,将自己的手脸蒙好。
一群人抬着昏迷的皇太孙,拼命加快脚步穿过山洞回到冰瀑布。
瀑布已经全部坍塌,而下方雪中,朝廷的军队正在搭建梯架,以便接应他们。
阿南没有询问海客们的动向,事实摆在面前,已经无须她多问。
她脱力地从架子上爬下,跌坐在他们刚刚搭建好的营帐中。
见她神情枯槁,面如死灰,全身手脚都冻僵了,众人忙给她送上热茶和干粮点心,让她赶紧恢复过来。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旧将朱聿恒扛了下来,众人望着她那模样,无不心口惊骇,一时也不敢问冰川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靠近我,殿下你们也要小心救护。”阿南将身上的药渣解下来交给廖素亭,哑声道,“交给魏先生,让他快点把药方配出来。”
廖素亭接过,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上伤口。
伤口不知是被冻伤了还是因为染疫,显出一种可怖的青紫色来。
他一惊之下,连声音都不稳了:“南姑娘,你这是……”
“没事,只要魏先生能将药方研制出来,我们便都无虞。”阿南困倦脱力,披上毡毯,抱紧了手中热茶,“让诸葛嘉一定要尽快,也要所有士卒小心,这里的冰川带着疫病。一定要等药方出来后,将里面东西彻底清理完毕才能恢复河道。”
“是!”
阿南略略休息了一会儿。火炉烘烤,热茶送食物下肚,热气内外一起涌入体内,身体仿佛逐渐化冻,温热的血液开始在体内行走。
雪山之上危机四伏,虽然韩广霆因为阵法即将发作而离开了,海客们也已被杀退,但深埋的疫病与机关并未清除。
稍微有了点精力,她便与众人立即启程下山。
山脚下休养腿伤的魏乐安已经拿到了药渣。他医术精湛,翻检着药渣,推敲药性搭配,再填补几味解毒良药进去,一时已经有了七分雏形。
阿南示意他跟自己到朱聿恒的帐房中去,她因身上疫情,只站在帐外,请魏乐安查看他的伤势。
一看到朱聿恒身上纵横交错的山河社稷图,魏乐安立即便想起了年幼时见过的傅灵焰孩子,神情大变:“南姑娘,这……”
“之前,我向魏先生询问过关于朋友身上的山河社稷图,那个人,就是皇太孙殿下。”
魏乐安看着他身上破损的奇经八脉,沉吟皱眉。
“魏先生,这一年来,我与他一起奔波于各地,希望借着破解阵法的机会,挽救他的生命,可如今看来,却是功亏一篑了……”阿南望着昏迷的朱聿恒,一贯坚定的她,此时声音也不由得微颤,“如今,我拿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救助他,只是,需要魏先生援手相助。”
魏乐安看着昏迷的朱聿恒,有些为难道:“南姑娘,你看,我是海客,而他是朝廷皇太孙……他查抄了咱们永泰行,还与公子生死相争,兄弟们若知道我救助了他,必定会不开心的……”
阿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默然跪了下来,在帐外深深叩拜魏乐安。
魏乐安吓了一跳,忙阻止道:“南姑娘,你向来与我不是这般客气的,怎么……”
“魏先生,您知道阿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原本……他是可以自己活下去的。”
阿南将冰川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与他说了一遍,泪水忍不住簌簌而下,打湿了蒙面的布巾:“阿琰是为了我们、为了这横断山的所有人,为了天下百姓,才变成这样的。魏先生,我知道咱们各有立场,可是,您能否看到我们往昔情分上,救阿琰一次呢?哪怕……哪怕将我的命抵给你,我也毫无怨言!”
“南姑娘,折煞我了!”魏乐安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想去扶她,见她避开了手,便道,“这样吧,虽然我不能忤逆公子的命令,也不敢背叛我的阵营,可南姑娘,当年你曾经在滚滚波涛中救过我,这次又将我从悬崖下拉回来,我欠你两条命了,那……老头子当尽力而为,还你的恩情!”
“多谢魏先生!”阿南郑重谢了他,听他又说道:“不过事先说好了,当年我和师父都对这怪病束手无策,如今我究竟能否救活他,亦是未知。”
“我这边有一个方子,可以清理他身上的残余淤血,让他能暂时恢复。”阿南说着,抓起旁边的笔,在纸上写下了药方。
她的手已经奇痒难耐,颤抖不已,即使竭力控制,笔画也歪歪斜斜,只能勉强辨认。
她强忍着不去抓挠,等写完后,将那支笔投入火炉之中,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