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聿恒闭上眼,静静靠在她的肩上,放缓了呼吸。闻着她身上那仿似栀子花却又飘忽难以捕捉的香气,他下意识收紧了臂膀,固执而倔强,不肯放开。
“无论命运是什么,无论真相多么可怕,我都绝不会束手就缚,绝不会放任它们践踏于我身上。”
夜色已深,斜月疏星下,诸葛嘉带人将周围巡逻一番之后,见没有异常,便设好了今夜值夜的人手,回房去安歇了。
朱聿恒目送阿南踏月回屋,一路的疲惫终于涌上全身。
正要解外衣休息时,他忽然间听到窗外的虫鸣声变得稀疏起来。
他向来警觉,当即一拨火塘,用灰烬压住里面火光,室内顿时陡暗。
他贴近窗口,凝神静听间,右手下垂,按住了腰间的日月。
一缕微风从窗外掠过,随即,是一线光华探了进来。
那光华极为谨慎,在室内一触即收,仿佛是一只蜘蛛将一缕蛛丝送了进来,然后探索其中的动静。
这片刻的光华一闪,却让朱聿恒在暗处微眯起了眼睛。
因为,这是他无比熟悉的,日月的华光。
阿南特意为他而制作的、举世无匹的璀璨武器,他竟会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看见一模一样的东西。
在他若有所思之间,外面又有三两簇亮光自窗外探了进来。
这人对日月的使用手法似乎比他更为精熟,甚至可以利用日月来探询屋内的动静,卷起风声之后,随即从日月的横斜飞舞中判断到了室内所有的摆设与动静,即使黑暗中空无一物,他也已经凭借着日月的飞舞弧度而探查到了里面的情况,知道了哪里有障碍,哪里是通道,随即,一个闪身便跃了进来。
这人身材瘦削修长,清矫如老松,朱聿恒不觉眉头微皱,感到有些熟悉。
就在进屋的瞬间,他的手一抖,手中的日月弥漫张飞,如同天女手中飞散的花朵,笼罩住了后方的席卧处。
他的日月,比之朱聿恒的更显灿烂,每片玉石都惊人薄透,在夜风中几乎消没了形状,通透得只如一缕风般,若没有后方的天蚕丝,只如斑斑光晕绚烂闪动。
朱聿恒不动声色,屏息等待对方的动静。
对方的日月已兵分两路,一部分勾住上方被子,将其迅速扯飞,另一部分则如利爪般直射向下方。
如果朱聿恒此时睡在被窝内,怕是已经被日月绞割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刺客一抓之下落了空,立即察觉到不对,正要转身回护之际,耳后风声响起,无数缕光华在室内升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是朱聿恒手中的日月出手,袭击他整个背心。
刺客反应十分迅速,右手后撤,日月反射护住自己的后背,随即整个人转了过来。
黑暗的屋内,日月与日月辉光相映相夺,一时华光璀璨。
朱聿恒手中六十四片日月倏忽穿梭,或直击刺客、或于旁斜飞,搅起重重气流,组成一个如云如雾但又没有任何间隙的攻击范围,将对方的攻势牢牢包裹住。
对方手中日月虽然更为精良,但显然心智比不上朱聿恒,掌控六十多枚玉片力不从心,更无法像朱聿恒一般操控每一片穿插自如,纵横交错又绝不缠绕。
而朱聿恒的日月激起气流,彻底封锁住了对方的攻势,随即,便在他这边日月的反震下,那六十余片薄透异常的玉片随着朱聿恒的绚烂日月倒转旋转,反而为他所控,仿佛他这边日光骤然炽热,将对方的光华全部吸收尽为己用。
对方见无法自如操控自己的武器,顿时急怒交加,拼着玉片无法再用,也要硬生生牵扯天蚕丝,毁掉朱聿恒的日月。
朱聿恒自然不舍损毁阿南给他制作的武器,迅疾掌控日月回收,而对方趁此机会,跃上窗口向后一仰,顿时没入了黑暗中。
遇到同样手持日月的人,朱聿恒岂能放过,一脚踏上窗台,随即追了上去。
见皇太孙的屋内居然窜出一个蒙面人,值夜的侍卫们顿时大惊,纷纷追了上去。
但他们又岂能赶上朱聿恒,只听得沙沙声响,前面两条身影已经掠过小径,扑入了密林。
刺客的身形并不快,但他对这边山林似乎十分熟悉,始终在朱聿恒面前,追不上也丢不掉,东转西拐间,朱聿恒已远离了寨子。
朱聿恒停下了脚步,明白这可能是诱敌深入之计,当即转身折返。
他记性极好,这山林之中也未见岔道,可这么简单的追击路线,他沿着原路回转之际,却觉景象陌生。
他的心口沉了一沉,想起了那日在榆木川上,莫名其妙的迷失。
埋藏于他身上的天雷无妄之阵,难道竟在这一刻,再度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