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盘碟撤去,他取出药酒督促她擦上。
阿南捋起袖子,见右臂的肿胀大有好转,转了转手臂正在感受伤势时,手肘忽然一紧。
是朱聿恒握住了她,将她的衣袖捋了上去,看向她臂弯的伤处。
阿南一怔,想要抽回手,可他握得很紧,低声道:“阿南,让我好好看看你的伤。”
他声音又温柔又低沉,自她耳畔直入胸臆,让她心间忽然绵软下来。
她恍然想,阿琰啊,每次紧紧抱住她不肯松手时,那强硬又执着的力道,总是与此时他的动作,一模一样。
原本一直掌控主动的她,在此时的他面前,放松了身体任由他审视自己的伤口——不是示弱,不是服软,只是舍不得看他在要求无法得到满足时,露出失望的神情。
而他温暖的掌心覆在了她微凉的手臂伤口上,小心翼翼地贴着,问:“还会痛吗?”
“在阵中被傅准控制住时,确实生不如死,但现在又没什么感觉了。”阿南曲了曲手肘,恨恨道,“傅准这个混蛋,我绝不会饶过他!”
可再一想,傅准那冠冕堂皇的借口,把皇帝和太子都搬出来了,怕是阿琰要帮她去讨债也为难,只能闷闷地“哼”了一声。
朱聿恒的指尖在她旧伤上抚过,却没有发现新的伤口:“是万象吗?他怎么伤到的你?”
“万象只是看不见而已,怎么会连伤口也没有?”阿南盯着自己的手肘又看了几眼,确实连最细小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正在思索之际,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中,她呆呆地望着盯着自己的手肘,心下有个极可怕的设想,像是要将她扑头盖脸吞噬。
当时在黑暗中,她是面向傅准的。
就算万象可以准确地攻击她的臂弯,那么她向后的腘弯,他又是如何攻击的呢?
一缕尖利的冷气沿着脊椎渐渐升上来,让她的身体莫名僵直,遍体生寒。
她木然站着,而朱聿恒未曾察觉她心内的惊涛骇浪,轻轻帮她理好衣袖,却不曾将她的手放开。
阿南紧握着他的手,定了定神,望向他的胸膛,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朱聿恒略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让她看看咽喉下的赤线:“还好,痛过了便安静下来了。”
“傅准那个混蛋心机太深沉了,玉门关这个阵法,从内部结构到密道路线再到你身上的山河社稷图……他早就一清二楚,却看着我们着急奔波,要不是我这次用计,他从始至终半个字都不吐露,简直一肚子坏水!”
“可你也太冒险了,总是任由自己陷身于危机中。”
“我也是有把握才会去冒险啊,对自己有把握,对你也有把握。”
“万一哪次我有个失误,你怎么办?”
“不会,”面对他的担忧,阿南却轻快朝他一笑,“毕竟你是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的阿琰嘛。”
朱聿恒明明觉得心口还郁积着担忧,可看见她的笑容,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像抓住了偷鱼的小猫,生气又无可奈何。
第167章 大鹏金翅(1)
阿南将面前的茶一口喝完,道:“别磨磨蹭蹭啦,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如今是月底,马上月初,你身上的山河社稷图就要发作,这次咱们一定要赶在阵法发动之前,将里面的母玉给取出来,免得你身上的子玉再被呼应碎裂,又毁一条经脉。”
“嗯。”朱聿恒应了,想起一件事,又道,“梁家三人不知在矿道中躲到了何处,至今未搜索到。不过盯着梁鹭的人确定,他们尚未联系上。”
“是我大意了,不过最终能让傅准带我入阵,还是全靠他们动了手脚。”阿南心有余悸,又有些庆幸,“幸好你没有第一时间去抓梁鹭,不然最后的线索也没了。”
“目前她在月牙泉一切如常,只等好戏开场了。”
“那就好。”阿南思索着,皱眉道:“我总觉得,这案子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有了,只是……还差一点点碎片未曾拼凑上,是什么呢?”
“我知道是什么。”朱聿恒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从旁边取来两份文书,递到她面前,道,“正巧,我过来便是要拿这个给你看的。”
阿南拿过来,翻开第一份一看,当即皱起眉头:“这是……数十年来北元对我朝的用兵记录?”
朱聿恒点了一下头,示意她详细查看里面的内容。
阿南笑吟吟地将手按在上面,那双亮亮的眼睛望着他,问:“这种军机要事,让我这样的女匪看,合适吗?”
“谁说你是女匪了。”朱聿恒在椅背上又加了个垫子,让她舒服靠着好好看,“你现在坐镇朝廷破阵小队第一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