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涟拉着、阿南推着绮霞,两人将她送出水面。
一经出水,五彩光芒顿时扑面而来。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高约十丈的巨大空洞,洞壁斑驳嶙峋,显然已被海浪蚀空多年。但在海面之下,却有明亮圆转的光辉如巨大的日轮投射在洞壁上方,在日轮的正中,是一尊放射光辉的佛像。
光轮足有十丈之高,中间的大佛坐像也有七八丈,正俯瞰着他们。五色光辉随着水波流转,金色大佛在荡漾波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见面目端严沉静,头结螺发肉髻,端坐在青莲之上。
“这……这海底怎么会有佛光?”绮霞瞠目结舌,而江白涟早已拉着她一起在佛像前跪下,连连叩拜。
阿南从水中钻出,仰头看向这大佛,心中忽然想起某年南海之上,她与公子曾一起见过的佛光。
可那只是天边依稀模糊的晕光投影,哪像面前的佛光般绚烂清晰。
那时司鹫悄悄跟她说,一起看过佛光的男女,以后必受庇佑,能有美满姻缘。
可如今看来,海上的虚幻影像,自身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如何能护佑凡人的情意。
她与公子已是背道而驰,今生今世哪还有一起走下去的可能。
心如刀割,钝痛弥漫在胸口,令她都开始不畅。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突然涌上心口的记忆强行压下去,心中暗恨起自己,在这般危急之中,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些伤感心情。
想到阿言还在漆黑洞窟中危在旦夕,她立即抄起气囊灌饱扎紧,一个猛子扎下,沿着原路返回。
顺着记忆的路径,她快速潜回洞窟中,刚穿过水洞便心口一凉。
刻着阳关诗句的那个洞穴,早已被水彻底淹没。
她急忙往洞顶浮上去,手一伸却摸到了石头,原来上面早已没有了任何足以让人呼吸的空洞,整个洞穴早已被水灌满了。
她估算错误了,这水来得比她设想的还要快,还要多。
她心下大急,立即摸着洞壁,四下搜索朱聿恒的踪迹。幸好,在前洞的入口,她依稀瞥见了一抹晦暗的珠光。
她立即扑上前去,却见朱聿恒的身影半沉半浮在黑暗之中,随水漂流。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扳转过来,一手解下气囊,想要按在他的口鼻之上。
朱聿恒转过身来,脸上却已罩了一个气囊,夜明珠的微光下他看见了阿南,浸在水中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水中无法开口,只紧紧拉住了阿南的手。
阿南不知他这气囊从何而来,亦不知他一个人时发生了什么,环顾周围只觉诡异无比,当下便拉起他,带他顺着水道急速游向前方。
穿过黑暗的洞窟,终于来到那个被佛光照亮的洞穴中,两人都是疲惫至极,趴在石壁上喘息不已。
缓过一口气,阿南抓过那个气囊看了看,问:“哪里来的?”
朱聿恒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洞中等你回来,谁知不久后水势便飞速上涨,很快将整个洞窟彻底淹没。我算了下江白涟离开的时间,估计自己撑不到你回来,正在绝望之际,水中忽有人影从我身边游过,将这个气囊塞到了我的手中。我循着他离去的方向追去,但他早已消失在了前方黑暗的水洞中,直到你来接我,他也没再出现。”
“奇怪……”阿南嘟囔着,拿过他那个气囊,翻转过来看了看,眉头忽然微皱起来。
朱聿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气囊的接口处,烙着小小一朵火焰痕迹。
“这是?”朱聿恒抬眼看她。
“这是傅灵焰、也是拙巧阁的标志。”阿南的手指摩挲过那朵火焰标记,神情不定,“难道说,拙巧阁的人也进来了?薛澄光带进来的?”
但拙巧阁的人过来,又为何不光明正大现身,只暗地里给朱聿恒一个气囊,又立即离开呢?
“而且,水阵已经发动,周边青鸾乱舞,连那么远的码头都受影响,凭薛澄光那点道行,又如何能潜进来?”
事发诡谲,在这怪异的情境之中,两人一时也探讨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先撂开了。
朱聿恒起身环顾周围,见洞中并无任何可供出入的口子,便问江白涟:“此处可有通道?”
“有,就在斜下方。”江白涟指着水底,脸色十分难看,“只是,下面那一道坎,咱们怕是过不去。”
他是最讲究口彩的人,听他都说过不去,阿南心知必定艰难无比。
但她抿抿唇,立即道:“过不去也得过,我潜下去看看,你们做好准备。”
绮霞一把拉住她的手,说:“要不算了吧,阿南,咱们就在这儿呆着,我相信朝廷一定会倾尽全力来救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