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涟点头,问:“我堵住耳朵再下水?”
“堵住耳朵怕是无用,你双手按住左右听会穴和风池穴,才能使虚耳隔绝侵扰,不受振动。只是常人用这个姿势可能潜不下去。”
“这倒无妨,我在水里就算绑了手脚也能游。”江白涟说着,见前方水势已逐渐加大,心知已不能再耽搁,当下深吸一口气,反手按住阿南所说穴位,潜进水中。
见他入水,绮霞心下涌起一阵紧张。她一边吹着骨笛,一边努力回忆当初收集来的古谱,但年月太久未曾温习,记忆终究是有点模糊了,她如今又寒冷又惊吓,胸口忽然一阵作呕,气息凝滞,笛音骤然一断。
水面顿时一震,虽然他们未曾听到什么声音,但那交错的水花陡自内侧喷涌而出,令绮霞顿时慌了神,捏着骨笛一时不知所措。
“不要停,继续!”阿南疾声道。
绮霞呆了呆,赶紧深吸一口气继续吹奏笛子。她竭力控制凝滞的气息,一边流泪盯着水下,一边将那古谱阳关三叠吹下去。
笛声幽咽,在水洞之中混合了浪涌声、回音声,一叠三叹,百转千回,一根小小的骨笛却似奏出了千丝百竹万人合唱的声势。
幽深洞穴之内,乐声久久回荡,与水洞下涌出的浪潮相激,汇成声势浩大的合奏。
朱聿恒听出这水声在应和笛声,不由地缓缓靠近阿南一些,与她一起专注盯着水面。
阳关三叠层层相递,原本哀伤婉转的曲子,在洞中回荡,一叠更比一叠高亢,那涌起的水浪也一波更比一波高涨,直至绮霞吹出最后一声,笛声荡气回肠之时,浪涌也到了最高点,只听得轰鸣之声不绝,狂涌而出的水浪向他们直扑而来,声势浩大。
阿南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绮霞,带着她紧紧贴在洞壁上。
浪头扑过,三人都是浑身湿透,绮霞盯着内侧水洞呆了半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扑到水洞边缘,边哭边喊:“白涟,白涟!”
那狂涌的水流依旧汩汩向外,眼看内外洞的水一起升高,已经没到了膝盖,阿南赶紧将她拉起,说道:“站高一点,我先帮你把皮囊里灌满气,等水漫到胸口,带你一起下水……”
话音未落,水面哗啦一声,只见一条人影破浪而出,大口喘息着爬了上来。
洞内幽暗,但绮霞早已扑了上去,紧紧搂住了他:“你没事吧?”
“没事,你的笛声引动了水下机关,那浪涌果然可以抵消水下怪象,如今水洞已畅通无阻。”江白涟抹了一把脸,看向朱聿恒与阿南道,“我顺着洞窟往前探了一段路,前方水路很长,但已隐约透出光亮,也有了出水面。我怕你们在这边担忧,因此看到出口便立即返回了。”
“有光亮有水面,可以出水底洞窟了?”阿南虽觉惊喜,但看看朱聿恒的情形,又有点担忧,问江白涟:“你说水路很长,具体大概是多长距离?”
江白涟估摸了一下,说:“我全速游过去,大约不到半盏茶工夫。”
不到半盏茶,对于他和阿南来说,勉强可以通行,但对刚刚呛水醒转的朱聿恒与不会水的绮霞来说,绝不可能。
阿南正在犹豫,却听朱聿恒道:“你和江小哥先送绮霞过去,然后你带回气囊接我即可。”
阿南看看这涌起的水浪,刚刚还是没膝,如今已经到了大腿一半,再看这洞中空间,抿唇匆匆道:“若水漫上来了,你贴着墙壁,尽量往高处攀爬。”
“我会的。”朱聿恒应道。
水涨得极快,事不宜迟。江白涟负起绮霞,阿南在后方搭住她,要带她下水。
绮霞担忧地看看正在洞壁上寻找攀爬点的朱聿恒,嗫嚅道:“这边如此危险,要不……你们先带殿下过去……”
江白涟看着朱聿恒,也一时不敢开口。
朱聿恒利落道:“我留下比你好,至少我会水,即使漫过头顶我也可以浮上去坚持一会儿。”
“记得在入水之前调整呼吸,吸两次,呼一次,这样入水时间可以久一点。”阿南匆匆教他呼吸法,便不再浪费时间,拉着绮霞便跃入了水中。
水下洞穴一片黑暗,幸好江白涟对水流极为敏感,带着她们循着流动的方向一直向前而去。
阿南与他一起护着绮霞,一边往前游,一边竭力记住水下路径,以免待会儿走错路径。
在黑暗之中穿行,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阿南都觉得窒息之时,蜿蜒的洞窟在前方拐了个弯,他们转过角度,面前水面忽然开阔,上方涟漪隐隐,透着五色光芒。
正用皮囊吸着气的绮霞虽然神志昏沉,仍不免“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