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夫(5)
艾草已经走了出去。
沈嘉擦了擦手,掏出手机打电话,一个重要的电话。
过了今天,他就自由了,真真正正的自由,摆脱所有污浊不堪的历史,洗净头脸重新做人,即使陈红锦追究,他也有全部胜算,他有律师,有合法文件,掌握所有合同,人脉和业务伙伴,他是公司的股东,“唯一”的股东。
曾经在他刚刚发达之时,他自己股份中的百分之六十分给妻子陈红锦,然而经历的时间越久他越觉得不安全,一个老去的女人有什么好?他在她的庇护下成长了,再不需要她,她成了“过去”的一部分,老的身体,粗糙的手,总是一边看电视一边织一件永远织不完的棕色毛线衣,那么土,那么俗,谁要穿?谁好意思穿出门?
麻油鸭店的挣扎几乎让他忘了妻子跟他同专业出身,第一次她顶着满头发卷,陷在沙发里不经意问沈嘉公司的业务,几个专业词汇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竟以为她在私自动手脚,许久才想起来,妻子是自己的师姐,她什么都懂!
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放在她手里总是不安全,万一有一天离婚,他不是没这个心思,新鲜的女孩子如超市货架上的可乐,只要他有钱,哪样都买得起。
陪着一只瘪了的空罐头浪费时间,他才不肯。
三年了,每一天他都像只蚂蚁小心翼翼的搬运,偷梁换柱,换回自己该得的利益,妻子的信任是他最好的掩护,终于有一天,有一天,沈嘉打完这个电话,放心的笑了。
他终于不用怕沙发上那个比自己还年长两岁的女人了。
他得意的笑,坐在他租给艾草的房子里笑眯眯的吃晚饭,四下环顾,都是他的,房子是他租的,车是公司的,即便送了首饰和衣服,不过是对她青春的一点点补偿,他不差这点钱,他甚至在卧室留了针孔摄影机,早有经验,再厉害的对手都扳不倒他。
鸭子在油锅里飘着,他懒得动弹,回来让艾草自己收拾,这个对他使小性子的女孩,年轻,漂亮,单纯,连打胎都乖巧而听话,简单的只用一瓶香水就能让她欢悦。
他踌躇满志,容光焕发,连吃鸡翅都吃得慷慨激昂。
艾草在南京路的一家店面停下车子,把防盗门推上去,开灯,准备营业。
店面是沈嘉帮忙置办的,用的是她的名字,付了一年租金,沈嘉忙工作,忙着回家团聚时她闲的无聊,便在店里打发时间。
一家美容店,也经营小点心,名字叫:“殇爱”,跟那瓶香水一样,要追溯起来,先有店铺,再有香水,沈嘉不知道她的店叫什么,他从没来过,也不关心。
他也不知道她经营什么。
店铺布置的很温馨,美容床铺着粉色床单,床头堆着些时装杂志,墙壁上的灯是小天使,胖乎乎的手脚,橙黄光芒,很温馨。
店门被推开,约好的客人到了。
艾草的脸还有些苍白,忙站起来迎客,一位富家太太,面容疲惫,轮廓姣好,年纪大了,有些发福,但起色比第一次来时已经好了很多,连身材都瘦了不少,手背不再青筋毕露,单看四肢,背影,还以为是二十来岁的花样年华。
也许再坚持几次,她就真的重回少女时代了。
“沈太太来了,东西已经准备好,您先躺下。”艾草殷勤招待,倒一杯温水,给贵妇放松精神。
她端来一只托盘,招呼贵妇躺下,把水倒入蒸汽面罩,修指甲的用具和按摩油也准备好,先给贵妇捶打四肢,按揉肩膀,放松关节,找到头皮的穴位依次按压,贵妇脸上的疲惫松弛下来,舒了口气。
“皮肤和头发都好了很多呢,您比我第一次见您时至少年轻了五岁。”艾草夸奖。
贵妇露出微笑:“这年纪再保养也就那样了,哪像你,年轻漂亮,比我们不知强了多少。”
艾草笑容得体,面前的贵妇平易近人,不似名媛骄矜,偶尔冒出一两句“过于”亲切的话,不属于上流社会的,不用细心揣测就知道来自何处,半路发家,学的了形,学不了神,手掌粗糙,受过苦。
按到肩膀处的穴位,贵妇皱起眉头,咝的倒抽口凉气,艾草急忙减小力度,嘱咐道:“您颈椎和肩膀都不好,有劳损的征兆,可不能大意。”
说着给贵妇颈下铺一层塑料薄布,怕弄脏衣服,从冷柜取出只玻璃罐子,装着淡黄的油脂,挖出一块,装在小碟里,用一盏油灯化开,干净澄明,一股淡淡的腥甜。
软刷蘸着油脂,慢慢往贵妇脸上刷开,怕热,每蘸一次都拿出来小心的吹凉,一边不忘推销。
“沈太,等您下次来就换产品了,新来的好货,就是贵些,每次加三千块,我给你打八折,办卡的话还能再减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