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5)
此时见谢玉台仪容失态,水叶忙上前提醒道。
“公子,小君已经入洞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快些?”
“咳咳,知道了。我这就去。”
谢玉台调整了一下表情,深吸几口气,掀开了华胥洞口的珠帘。
洞内幽香阵阵,一束天光恰好投射在正中牡丹石台上,折射出五色虹光,青丘女君正沐浴其中。牡丹台下,放着一张长约两丈的玉席,玉席中央置一壶瑞兽香炉。洞庭而来的圣女安静优雅地跪坐于玉席的右侧,那人红纱掩面,只露出一双凤眸,惹眼却不张扬。
“说新郎新郎便到了。玉台,快些来,莫让小君等着急了。”
今日青丘大喜,女君亦艳袍正冠,容光焕采,殷切地向谢玉台招手。
谢玉台俯首承恩,走到玉席左侧,对着女君跪坐下来,余光瞥到身旁之人脖颈上的银佩。他心中暗道,这人竟是以“颈美”而闻名于洞庭的。
洞庭圣女有一个传统习俗。每一代圣女,都要在族中长老的品评下,选出身上一最美之处。和亲时便将此处用银佩包裹,并且往后余生,只能对夫君展露,以向世人昭示其忠贞。
上代圣女,如今的三王妃,以额美而著称,便日夜佩戴银色发冠。谢玉台在皇宫中生活了三百年,愣是没有见过一次王妃的前额。据三叔所言,王妃的前额白如新雪、洁似冷月,那是连瑶台圣仙都比不上的绝色。
不知他的小君脖颈下,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谢玉台如是想着,眸光不自觉向右侧偏移。那人许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也略微偏头投来余光。
二人视线一交错,谢玉台又像是触了电一般将目光收了回去,脊梁挺得笔直,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女君却没有注意他们此间的眉来眼去。她手捧一卷青竹做成的籍册,在牡丹台上悠悠开口。
“你们二人,可曾互通姓名?”
谢玉台与圣女均点头。
“玉台,那你说说,小君姓甚名谁,身家何许,年方多少?”
谢玉台道。“小君姓段名冷,洞庭修蛇氏,二百零九十岁。”
“不错。小君,你也来说说,你这新郎官的底细?”
“新郎谢氏玉台,青丘九尾王族,而今正值弱冠,整三百岁。”
那人声线低沉,却很温柔,仿若拂过万物的自在春风,是很能博人好感的干净音色。女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籍册翻到下一页。
“那你们二人,可曾了解彼此,悉知对方的脾□□好、厌恶禁忌?”
段冷依然从容地颔首,谢玉台却犯了怵。
起先在阁中,他对程燕冰说自己对这位小君的性格、为人一概不知,那是实实在在的诓骗之语。宫婢水叶早在三日前就对他说过洞庭圣女的概况,详细到喜欢什么颜色的花、惯用什么样的餐具都有,只是他那时忙着赏花逗蝶,只草草记住了个姓名与年纪。
他那时想,反正彼此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慢慢相处,这些东西迟早会知道,又不急于一时。却没想到,自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在这等着。
“玉台,怎么不答话?”女君见他半晌不回答,问道。
“啊……晚辈一时走神,对不住。”谢玉台摸了摸鼻梁。“小君的喜恶我都……都知晓。”
“那我便先来考考你。”女君的目光停留在谢玉台身上。“小君三样喜爱之事,分别为何?”
“呃……养花?织绣?猎雁?”
谢玉台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半晌只记起一个“雁”字,便随便胡诌了一个。谁知这二字在女君听来,却另有一番意味。
“猎艳?!”女君猛地合上籍册,将竹简敲到谢玉台头上,谢玉台额头瞬间红起一片。“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日没个正形!”
见女君动怒,水叶及时走上前来,提醒谢玉台。
“公子,小君三样喜爱之事,分别为静室雅居、庖厨寄情、和迎雁南回。”
水叶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谢玉台幡然醒悟。
是了,小君的三样喜爱之事,他本该知晓。这是妖族《妻典》中列举的三件。静室雅居,是指为妻者安于室内,将厅堂打理得洁净雅致;庖厨寄情,是说妻子身居厨房,用心做好夫君的每一顿餐食;迎雁南回,则是妻子在丈夫外出时,于闺阁安静等待,不生事端。
谢玉台垂下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无意将人规束至此,这人却用古籍之言故步自封。他一个浪荡狐妖,从来没想过要忠于这位远道而来的妻子,自然也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人这样对待。
女君消了气,操纵妖术收回竹简,不再看谢玉台,转而向段冷问道。
“段冷,你可了解自己这位夫君?知道他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