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25)
谢玉台别过眼。老鸨发了话,这台阶他不下也得下。于是一点头,端起紫砂茶杯继续喝,只当阁内一堆莺莺燕燕都不存在。
老鸨挥手,将一众花红柳绿都赶下。她严丝合缝地关上那扇花门,还挂上门闩从内反锁。
谢玉台挑眉。“妈妈这是有事?”
老鸨满脸堆笑,话里有话。“谢花魁不在的这段日子,殿内可忙得很。生意啊,比从前还要好了。”
“说吧。”谢玉台放下茶杯,正了正坐姿,“又给我接了什么活儿?”
“自然是清水活儿①。”老鸨走上前来,给那空了的茶杯续上热茶。“妈妈养你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你的脾气。”
谢玉台颔首,淡淡道。“对方何人?”
“就是刚才柳颜提到的,黎戈,黎大将军。”老鸨见谢玉台没有动作,便将茶盏端到谢玉台面前。
“黎戈?”谢玉台长眉一蹙,顿觉此事不简单。“此人竟也有来春秋殿寻欢的时候?”
“老身也觉得纳闷儿。偏那黎将军点名要你侍奉,咱家也不敢推拒。”老鸨谈到此处,面上浮现出一丝极其真挚的难色。“毕竟是朝中红人,战功无数的帝王臂膀……”老鸨又将热茶端近了些许,弯腰折膝,“恳请谢花魁多体谅咱家。”
“是因为他给的银子足够多吧?”谢玉台却不接话茬,薄笑道。“我在春秋殿十二载,没听说妈妈怕过什么人。”
“呵呵,谢花魁自是冰雪之人,心如明镜,有些事情便也不必说破。”老鸨干笑道,“花魁在我殿内十二年,老身便是无功,却也有苦劳于……”
“好了妈妈。”谢玉台懒得听那人长篇大论,终于接过那杯茶。“我应下就是了。”
“多谢花魁体谅。”老鸨满面喜色,“那老身这就去安排。”
妇人转身欲走。谢玉台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安排?等等。”谢玉台叫住那人。“现在便要侍奉?”
老鸨回身道。“花魁有所不知,这黎将军自七日前来了春秋殿点名要你,便一直歇在阁内。说是要等你来,半步都不曾离开。”
“既然花魁应下了这差事,老身这便去隔间叫他。”
灰衣妇人匆匆离开了不夜阁,碎步极快。
谢玉台一口热茶还未入腹,顿觉如刀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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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与荤活相对,指卖艺不卖身的勾当。
第14章 拾肆·疾苦
春秋殿的顶楼,雅间还是那个雅间,不夜阁却不再是那个不夜阁。
阁内陈设皆焕然一新。紫砂茶壶换成了金银酒器,床头的碧色纱幔换成了朱樱,屏风上断桥残雪的山水画,也摇身一变成了男女对坐交缠的艳景。阁中两扇悬窗,厚重的绒布窗帘皆被拉开,黑暗中唯几根散发幽香的花烛,明灭间风情万种。
一刻钟前饮茶对诗的雅间,瞬间变成了浪荡风月地的主场。
但老鸨吩咐人如此布置,倒也不是为了真的做些什么,主要是图个氛围,不至于砸了春秋殿的招牌。
谢玉台推门进去的时候,身披甲胄的将军已坐在桌案边等他,双膝齐肩、大马金刀。他正腹诽,是不是无论凡间妖界的将军都是同一款万年不变的坐姿,那人已转过头来,一双锐利的鹰眸直对准他。
谢玉台便勾出一个招牌笑容。“让将军久等了。”
他坐到那人对面、梨木圆桌的另一侧,这桌面也已铺上一层赪紫色软绸。谢玉台倾身过去,拾起桌案正中的镀金细颈胡瓶,将烈酒倒入自己面前的银爵,呈九分满。
“玉台先自罚一杯,给将军谢罪。”
“花魁不必拘礼。”黎将军摆摆手,“行军打仗之人,不讲这些礼数。”
谢玉台酒已饮尽,闻言挑起桌边罗帕,沾了沾唇角水迹。“那将军可讲风月之雅,纸醉金迷?”
“亦不讲。”
“哟,那这可让在下难办了。”谢玉台款款起身,一步一步靠近那位不怒自威的将军。“既不想把玉台灌醉,又不与我讲些风月云雨,难道是……”
谢玉台停在那人身侧,半弯下腰,将热气吐在他的耳畔。
“想要在下的心吗?”
谢玉台刻意压低了声音,使那原本清冽温雅的声线,变得极尽妩媚蛊惑。他似乎是不经意间将玉手垂落在了将军的膝甲,又更是无意识地,撩起了这冷硬银光的一角。
“将军这不苟言笑的模样,可真让在下难办呢。”谢玉台娇嗔道,折了左膝半跪在那人腿侧。“再不说话的话……在下可要自己看着办了。”
谢玉台惦记着明天的远行,一心速战速决,正要卸去这人满身寒光冷甲。黎戈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将椅面转过一个直角,让谢玉台正对着自己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