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90)
谢玉台察觉不对,一把抓过段冷的手腕,二指覆上他的脉搏。
“我无事……”
段冷低低地道,这声音却让谢玉台听得更心慌,他感受着段冷体内的灵力波动。
这脉息……怎会如此虚弱而凌乱?!
“你到底怎么了?”谢玉台急切地发问,却没有等来对方的回答。
他这才注意到,段冷的脸上,有着眉黛脂粉也无法掩盖的苍白。
其实段冷这一路不与谢玉台走得太近,就是怕对方看出端倪。谢玉台不在沉香榭的几日,段冷白昼黑夜不分,在别苑的桃花树下捏着自己虎口的那一点痣,感应着谢玉台的存在。
那人的呼吸,那人的心跳,起于遥远的苍凛山脉,止于沉香榭的一缕清风。
段冷强迫着不让自己睡去,耗光了身体之力就耗心脉之力,心力不够,再从残缺的元神中榨取魂魄之力。
到今日,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合栾殿中,其他众人纷纷阖眸盘膝,认真聆听祭司的颂文,只有谢玉台所在的这一方琉璃案,三个人都在睁着眼睛。
一个担忧、一个强撑、一个妒忌得快要燃烧出火焰。
雨茶在副位上看着二人你侬我侬,谢玉台的眼中,有着从未对她展露过的关切,她的手指不禁将赤色裙摆掐得遍生褶皱。
半晌,她眸光一转,面上盛着一抹盈盈的笑意,膝行向前。
“夫人累了,让她在我肩上靠一会儿吧。”
雨茶顺势挤入了谢玉台和段冷的中间,用身体将他们彻底分开,将几近昏迷的段冷拢在自己肩侧。谢玉台本想亲力亲为,但祭司颂文之时,最忌男女之间举止轻浮。如今由雨茶揽着女面的段冷,倒比他要来的合适。
于是他伸出的手便讪讪收回,道。“也好。”
颂词过半,段冷没有再磕到琉璃案的边角,但谢玉台也再没看见过他一眼。雨茶的身形挡住了他的整个视线,每次谢玉台转头,都只能看见她甜得发齁的笑容。
他转头转了不下五十次,他觉得雨茶的脸都快笑僵了。
透过这一张笑面,谢玉台只能看见段冷耳垂上戴着的玛瑙玉坠,时不时地摇晃一下。
他心下起疑,自从南极回来,就有桩桩件件的怪事发生,但是他又找不到它们之间的联系。
“……观星于天,卜意于地。宜室其家,青丘共祝。”
思量间时光飞逝,颂文最后一字的尾音消弭,只见白冰卷轴化作一团水雾,在大殿正中缓慢散去。祭司高举鸣鸾神杖,一道道夺目的金光从鸟嘴中窜出,照向合栾殿顶的四角,依次点亮镶嵌在乌木中的凝光玉珠。
“开!”
连珠成线,交线成网,一张无形的光幕将整个殿顶往上抬。地动山摇间,谢玉台不禁扶住了身前的琉璃案,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被切割成六角形的一方夜幕出现在众人头顶。
然而与期望中不同的是,这片夜幕并不是万里无云的晴朗,而是笼罩着无数的烟云,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女君立刻挑眉,不悦质问。“天师,你不是说今日是个举行天仪的良辰吉日么?”
“啊,是……是……”座下的天师抹了把额汗,从乾坤袋中翻出一张皴裂的黄纸,“这卜辞上明明写着,二月初五,月至大梁,宜观星……”
“罢了。”女君不耐地挥了挥手,“先择运吧,这雨云看着不厚,也许一会儿就自行消散了。”
语毕,立时有宫婢将一案巨大的拟星盘搬到合栾殿正中。星盘上分散着数条交缠相错的轨道,颜色各异的相星聚集在中心的一个圆形凹槽内,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吾先来。”
女君从座上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拟星盘的正前方。
她向圆形凹槽内注入一道灵力,星盘上的轨道瞬间盈满绛紫色的光芒,相星震颤碰撞。数秒后,一颗闪烁着银色微光的相星顺着轨道来到女君面前。
“天机星,主机敏通达,才智有成,吉。”
祭司在一旁解言。女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指尖的银色小球放回星盘内,回身入座。
历年观天仪,王族与长老们要先在合栾殿中观星,若一个时辰内不见异象,则表示青丘一族岁运无忧。而后各人上前“择运”,从拟星盘中抽取一颗相星,若为吉星,则无需做任何改变,若为凶星,则由祭司做法驱邪,以换气运昌盛。
女君落座后,族中最为年长的华鹤长老出席择运。
“禄存星,主凝力化神、聚气成渊,吉。”祭司说道。
而后是妙童长老、无洛长老、彻流长老……透明的拟星盘不断被注入各色华彩,一颗颗相星也携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