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69)
“我是不是也是你随手救起的一条烂命,是你千千万万桩功德的一件?”
“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你救过的那些凡人罢?!他们还会讨你的喜、与你合欢,而我只会冷漠地拒绝你!!!”
段冷一句一句地喝道,在谢玉台失神的片刻,声声质问直扎向他的心窝。
“不,我只救过你一——呃!段冷,快停下!”
那人将谢玉台的腰肢抬到半空又重重落下,恰好迎上自己的攻势。谢玉台痛得眼泪直溢,两行清液直接顺着眼尾流下,彻底氤氲开那一小片墨色暗影。
“是么?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在说完这句之后,段冷再也未发一言,整个人似乎已经化作一件没有温度的灵器。他的表情是冷硬的、肢体是冷硬的,所有的动作仿佛只剩下了一个意义。
谢玉台难受地咬住了下唇。其实对于这件事,他并没有多少抵触之情,但段冷如今的态度却让他蒙生一种耻辱。而且他似乎感觉到,段冷此刻的亲近并不是因为爱慕的本能,而是为了宣示某种别的东西。
他心下羞恨,抬起手臂就给了段冷一个巴掌。
“啪——”
这一掌声音响亮,谢玉台乃是融了灭世惊魂掌的妖力在里面。段冷被打得退后了些许,他咳出一口鲜血,随即像是被这一掌彻底刺激,再一次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那人取过一片红纱,将谢玉台的手腕牢牢绑到床柱上,而后用膝盖抵着谢玉台的另一只臂弯,让他半分不能动弹。
“你不喜欢我这么对你吗?好啊,你告诉我,那些恩客是怎么对你的,我学,我什么都可以学。”
“这样?还是这样?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还不够深,那再深一点好不好?”
段冷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幽幽传来。谢玉台已经痛得双目失神,几乎无法分辨眼前的颜色。他连抽泣的力气都已失去,整个人失了声,混沌的大脑连最简单的问题都不能再思索。
他望向暖阁一角的那扇花窗。他与段冷曾在那里共赏青丘的朗日、共听秋夜的细雨,而今,一轮代表着幸福与美满的圆月高悬于窗,他却在自己生活了三百年的地方、被自己所爱之人凌虐羞辱。
荷花酥、屋檐上的骨笛声、佳节良宵的温情相守……这些都已离他远去。
不,并不是离他远去。它们从未发生,只是在谢玉台的想象中存在过片刻罢了。
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他只觉得好痛,浑身的骨血都痛,他与段冷相触的所有地方都好像有一道道紫电雷火在灼烧,就算是百年前的化尾之劫,他也没有如此痛过。
他想奋起反抗,早已不是为了那点自尊与面子,而是来自躯体本能的保护。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不知为何,谢玉台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他想弓起身体,却用不上一点力气。此刻的段冷似乎对他有一种血脉压制,就像狐狸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万物相生相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而他就是牢牢被段冷克制的一方。
怎么会这样……
谢玉台根本无法思考,面上冷汗涔涔,汗液已经把他的鬓发尽数打湿,贴在他苍白如雪的面颊上。
他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到最后,只能用仅余的力气小声呢喃。
“段冷,你不配我救你……拿骨刀来,我要杀了你……”
而身上那人仍旧置若罔闻。他好像已经关闭了五感,只有唇角一丝悲凉的笑意最为明晰。
“现在想杀我么?晚了。”
他本可以了无牵挂地死去,现在却必须为了保护谢玉台,活在这个世界上。
段冷连衣衫都未曾褪下,整个人还端的是一副华贵公子的相貌,哪管身前之人遍体鳞伤,痛苦万分。他看着谢玉台终于闭上眼,左眸流下一行缓慢而蜿蜒的泪水,内心感受不到任何波动。
那些属于情绪的感官已经迟钝,只有后背那处曾被冥渊贯穿的伤口在隐隐发热。
段冷想,让谢玉台痛吧,总好过自己会失去他。
风绝临走前那句话声似鬼魅,一遍一遍回荡在他脑海。他说我们还会见面的,我亲爱的段圣女。
他知道那人绝不会就此收手。谢玉台只要离开沉香榭、离开青丘王宫,就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他必须把谢玉台留在安全的地方。
然而他不知道如何才能留住谢玉台。他自洞庭而来,带着半条残命,身无长物,唯有一具躯体可以做锁,将谢玉台牢牢钉死在沉香榭的锦榻上。
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他只想谢玉台活着。
活着,只要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