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24)
当校领导念到“第五名顾桢”时,沈肆月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尽管台上少年万众瞩目,而她是看着他的千分之一。
高一年级前十的照片贴在了学校宣传栏。
那张红底寸照里他穿白色衬衫,黑发不遮眉眼,脸型偏瘦,干净青涩又英俊。
漆黑瞳孔直视镜头,有种初露端倪的凛凛杀气,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畏。
一众励志名言里,他的座右铭如此格格不入——“饱食而敖游,泛若不系之舟。”
沈肆月站在那里,嘴角轻轻上扬。
他喜欢的句子,倒是很贴合他“附中博尔特”的绰号。
目标院校: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他穿警服一定很好看。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有机会看到吗?
那天晚上回到家,沈肆月筛选出北京所有的985大学。
她要去北京,去最好的医学院,不管怎样,先去再说。
“上高中之后学习劲头可以啊,”盛南往她桌子上放水果,顺便扫了一眼她的数学试卷,“你不是最讨厌数学吗?”
沈肆月没有抬头,蹙着眉心认真做题:“我现在喜欢了。”
因为喜欢的人是数学课代表。
因为数学作业会交到他的手里。
她希望,如果他目光扫过她的试卷,会觉得,嗯,这个女生很厉害嘛。
如果可以,她还想要和他并肩站在领奖台,想要宣传栏她的照片和他的并列。
想要和他去同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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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上学期学习并不算紧张,沈肆月一直在给自己加码。
期中考之后的周末、假日,她都在市图书馆度过。
元旦三天也不例外。
转眼迈入2009年,节假日自习室格外空旷,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
她刷卡进入,习惯性往靠窗的那排走去,下个瞬间,脚步猛地一顿。
是好好学习的奖励吗?
男生的白色羽绒服搭在身后椅子上,身上是宽松灰色帽衫,肩很宽但是人又很薄。
低头时黑色碎发遮住眉宇,他学习的时候总是认真得让人不敢打扰,冷淡又严肃。
心脏变成一只脱线的风筝,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就飞得不见踪影。
她的脚步变得跟呼吸一样轻,而后做了她认识他之后最大胆的一件事——
坐到他对面。
桌椅响动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男生刚好拧开水杯喝水,目光刚好掠过对面的她。
突然而来的窒息感,沈肆月屏住呼吸,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水杯放到旁边,继续做题。
沈肆月翻开数学作业,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就在对面,她甚至不用抬眼,他就在她的目光所及。
心脏不知被按下什么开关,砰砰直跳,不知疲惫,叫她如何是好。
眼睛好像也开始不受控制,若无其事,往对面看了一眼,又一眼。
少年浓眉高眉骨,鼻梁上架着黑色半框眼镜,薄唇轻抿,似乎读完题干不需思考就可以落笔。
对比鲜明的是她,第一道题侥幸做对,第二道题得出一个选项没有的答案,第三道题直接思路全无。
出师不利,沈肆月轻轻叹气,眉心蹙成小小的“川”字。
男生就在这一刻抬眼看过来。
隔着薄薄的镜片,那目光有些冷淡,自带拒人千里的气场,让人不敢造次。
视线扫过她手里那本数学题,他的手伸过来,无声用嘴型说:“让我看看。”
那只手骨节分明肤色冷白,甚至有种玉石的温润质地。
他明明要的是习题册,可那个瞬间她鬼迷心窍。
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的手指细细长长的肯定很好牵。
习题册慢半拍递到他手里。
他看了眼,而后起身到她的旁边,清寒的气息铺天盖地。
男生微微压低上身,低头靠近她的方向。
这片自习区域只有他们几个人,可他的声音还是压得轻而又轻,以至于过分温柔,她的耳朵尖儿无法救药地发红发烫。
少年近看更是唇红齿白,皮肤白皙没有任何瑕疵,让他给自己讲题太过危险,过分浓密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都会分走她的注意力,她让自己不要看他好看的脸,却发现他的手也毫不逊色。
下一刻,沈肆月的目光猛地定住。
他的卫衣很宽松,清白手腕从袖口滑出一截,暗红色伤痕一路蜿蜒至她看不见的地方。
沈肆月蓦地想起甄心说——如果顾桢夏天穿长袖,那一定是挨打了。
可是现在是冬天,他有没有挨打,又添了多少新伤,只有自己知道。
这次是什么时候?
是因为什么?
挨打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
还是因为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