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逆(35)
江潜仍然不敢看她泪汪汪的眼睛,抽了几张面巾纸递过去,“又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或许你还想跳槽,那时候哭的就该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了。眼泪收一收,都快毕业了,是大人了,怎么还像小朋友一样,嗯?”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哭得更厉害。江潜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左思右想,从冰箱里拿出个巧克力慕斯杯,用手掌温了一温,插个勺子塞给她。
“这个钟头,再哭就不吉利了,买的股票要跌的。”他生疏地安慰。
余小鱼抹着眼泪应了一声,鼻头红红的。
江潜暗暗松了口气,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佯装接电话。这招很灵,她带着鼻音说了句老师再见,捧着慕斯杯,背着书包,慢慢走出了办公室,临走前很乖地带上门。
手机被放下。
他独自坐在桌后,很久之前被她撞过的胸口开始诡异地胀痛,仿佛抑郁的魔爪通过记忆找上他,又把他拉入到无尽深渊里。
窗外的太阳一点点沉下去了。
第17章 女朋友
巧克力慕斯从冰柜拿出,在夕阳下冒着冷气。
余小鱼付了款,舀了一勺,舌头被冰了一下,苦中带甜的滋味渐渐化开。旁边的阿拉斯加口水直流,扒着石墩子摇尾巴,站起来比她还高。
“小狗狗不能吃这个呀。”她摸了摸狗头,把手机放到耳边。
司机叫她找个高点的地方站,余小鱼一脚踏上石墩子,举着胳膊招手,车子很快在人流中发现了她,开了过来。
上了车,她把另一份慕斯给程尧金:“给你买的。”
“不用。”
余小鱼就知道是这样,把杯子放在驾驶座右边,“师傅辛苦了,待会记得吃。”
然后又兴致勃勃地道:“这几年你一点也没变哎,好不容易回一趟国,是要办大事吧?你家人都来了吗?”
程尧金嗤笑一声:“别说今天戴昱秋他爸二婚,就是我结婚,他们也不会过来。”
余小鱼这才知道不是她要订婚,是她男朋友的父亲摆喜酒。但这也算上门了,她今天打扮得和出门逛街相比,更加冷艷高贵。
“我把你送的裙子穿上了,不会让你丢份儿。”
程尧金回头看她,点头:“好。”
余小鱼觉得她有心事。
但她却先开了口:“你怎么没留在恒中工作?有人把你赶出来了?”
余小鱼一愣,声音小了点,“你说什么呢,是我自己辞的。”
程尧金道:“我从戴昱秋那里知道了一点。”
余小鱼还是那句话,声音更小:“是我自己走的。”
程尧金看着她,皱起眉。
这话一问出来,余小鱼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得手心出汗。戴昱秋是法学院的,和她从没有来往,怎么他也听说了那件事?难道学校里跟她同一届的学生,很多都知道?
不应该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开到婚宴的酒店,程尧金看着窗外,忽然低骂了一句:
“男的都什么玩意。”
进了酒店,大厅里摆着鲜花气球和大幅的新人照片,余小鱼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这不是沈颐宁吗?
她居然结婚了?
原来戴昱秋的继母是她!
饶是几年前跟着她近距离实习过,余小鱼的目光还是没法从她完美无瑕的脸上移开,连程尧金的视线都破天荒停留了一瞬。
他们站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寻寻觅觅几十年,月老终于拉对红线的感觉——般配。
有宾客不了解,低声问左右:“这是哪个明星?怎么公务员还能娶明星?”
有人笑道:“这可是我们恒中的沈总,明星哪有她好看?一堆钻石王老五抢着送花,她都没瞧上,戴书记真是有福气。”
余小鱼听这声音耳熟,余光扫过门口,却是姚正阳在跟几个男人抽烟搭话。这面子可就大了,前董事长亲自来参加二婚婚宴。
……姚正阳来,不知道别人来不来?
她跟着程尧金蹑手蹑脚地上楼。
新郎戴月咏是银城新上任的政法委书记,身份特殊,喜宴人员名单都经过上级批准,摆酒也尽可能低调,一帮风云人物挤在五个大包厢里,资源密度极高。
余小鱼和程尧金作为新郎儿子的朋友,坐在小辈们的包厢,空间很大,有投屏有沙发,一屋子十来个学生,互相聊着天,没有她们认识的。
程尧金坐在那儿,不喝茶,也不说话,垂着雪颈看手机,钻石链搭在胸口,黑绸吊带裙露出一大片瘦削孤傲的背。
有男生眼馋得不得了:“那什么,这位……”
“我男朋友马上来。”程尧金头也不抬,指了下桌中央的名单。
“戴昱秋跟他爸一样,真行啊。”男生向同伴低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