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搞不懂这个古代男人,他在愤怒什么?
乌岚是玉京子要的人,加上亲眼见过地泉旁的神迹,对乌岚身上藏有奇宝,宿海不疑有他,暂时不敢妄动。
沉默走了一路,他将两人送到布过防的竹屋,只留下一句交代:“用过晚饭,会有人来找你们。”
乌、李二人被关进一间空置的竹屋,竹屋小得可怜,油灯点在屋外,室内仅靠自然光照明,屋外有两位壮汉看守。
有戴珍珠头饰的女子用竹篮拎来晚饭,里面没有碗碟,就两张饼,四五条巴掌长的鱼干,一只皮质水囊。
看着水囊,乌岚犯难道:“怎么只给我们送一瓶水?”
“岛上淡水不足,饮用水很珍贵。”李勰道,“里面有半升,够分。”
乌岚没想到上岛不过一两个小时,李勰观察到的情况和她截然不同。她想了想,拿起胡饼问:“岛上好像也没有农作物,胡饼怎么来的?”
“抢劫,或去中原交换。”李勰道。
乌岚点头,一边掰饼入口,一边问出自己真正想从男性视角了解的事情,宿海不像小心眼的人,为什么突然和她较真。
听完她的提问,李勰细细吃了半张饼,摘开水囊塞子,递到乌岚面前,“你先喝。”
乌岚摇头,她没什么胃口。
李勰重新将盖子塞回。“他不是和你较真,只不过刚好被你说穿心思,你又是女子,他把受辱的情绪转嫁给你而已。”
“受辱?”
“宿海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依我看,他表面上不介意我们取笑他对蒲岛尽忠,心里十分瞧不上蒲岛岛民。”
“他明明和水精称兄道弟。”
“宿海上岛两年,至今没有完整学会蕃语。”李勰沉声道,“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沟通工具,他如果真想融入这座岛,早该学会了。”
“对哦,我们刚刚见过的老巫医,年轻的时候在长安待过两年,到现在都记得讲汉话。”
李勰递来肯定眼神,忽然揭开水囊塞子,隔着一段距离,仰头喝水。
乌岚心绪涌动,急着跟他分享自己的见解:“我感觉宿海特别想和你交朋友。”
李勰差点被一口水呛住,生生吞回呛劲,将水囊塞好放回。
乌岚看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心下有些愧疚,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可能就像你说的,他不把岛民放在眼里,没有朋友,所以想和你交朋友,你是世子,出身高贵,他总不至于还瞧不上吧?”
李勰看向她,眼神带着一点琢磨意味。“乌小姐对宿海很感兴趣?”
“也没有很感兴趣,我就是单纯觉得……”乌岚原本是下意识否认他的说法,其实根本没细想自己对宿海这一番探问的缘由,说到一半,实在想不出接下去怎么说了。
静默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屋外油灯突然灭了,门口传来看守叽叽咕咕的交谈声。
乌岚试着缕析自己对宿海好奇的原因,目光不自觉落到竹篓里的水囊上,李勰顺手将水囊取给她。
她接过水囊,却并不喝水,对李勰道:“我本来觉得宿海对我们而言,有点亦敌亦友,敌占七分,友占三分,来蒲岛这一路,他对我们确实不错。我就是没想到,对你骗他吃了毒药这件事,他会那么生气,而且事后想想,以宿海为人谨慎、心思缜密的程度,怎么会对你吞毒的行为毫无怀疑呢?”
李勰的眼神逐渐幽深,“所以,乌小姐的结论是什么?”他低声问。
“我想,宿海是太信任你了。他跟我较真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或者说,是因为太信任你的自己。”乌岚道。
李勰默了默,“虽然不想承认,乌小姐的见解似乎更准确。”
“你也觉得是这个原因?”乌岚道,“如果是,真有点可惜,原本还能争取他做内应。”
李勰的目光仍牢牢锁定着乌岚,“乌小姐很懂观察人心。”
“啊?”
“就是你的观察力,可不可以……”他停了停,“多分给自己人?”
“比如?”乌岚故作不解道。
“我。”
乌岚低下头,任心跳失序。“观察你,很难。”
“哪里难?”
“世子心防太重,说话做事,不显山不露水,观察世子好比雾里看花,花非花雾非雾。”
李勰没接话。
乌岚盯住皮垫子上的一个口子看,感觉心房微微发麻,她不喜欢他的沉默,小声道:“问你,你也总不说,谁说语言是最基本的沟通工具啊。”
“乌小姐想问什么?”
乌岚抬头看他,“现在问?”
李勰眨了眨眼。
乌岚在他眼里看到最近常见的,摇曳的火苗。她没想太多,顺势问他:“世子现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