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尾猫小 姐与立耳象先生(49)
闻喜放下筷子,语气平静道:“如果手术失败了呢?”
闻女士动作不停,只低着头,自顾自地削着苹果,可手上一滑,水果刀的刀尖划过指头,她没控制住叫了一声,闻喜立刻担忧地说道:“怎么了?”
闻安然连忙说:“没事,就是被水果刀划了一下。”
闻喜听见,微微抿住唇角,绷着脸,摸过旁边放的纸巾,从中抽出两张来,然后将她的手拉过来,轻轻包裹住被刮伤的那个伤口,等把周围的血吸的差不多了,闻喜才将创口贴递给了闻女士。
她看不见,所以还是得需要闻女士自己来包扎。
虽然听不见闻女士再说疼,闻喜嘴角还是绷着的,眉心已经不可抑制地皱了起来,用严肃的语气慢慢说着:“虽然只是划了一下,那也是很疼的。”
闻女士将伤口包扎好后,听见她说的话,目光从褐色的创口贴掠过,又落在了闻喜白细纤瘦的手腕上,苦笑着弯了弯唇角,将她的手拉了过来。
许是害怕碰到闻安然的伤口,闻喜的手很僵硬,五指都以固定的姿态凝固着,直到被她的妈妈攥入温暖的手掌,耳旁传来温柔无奈的嗓音。
“你都说,被水果刀划一下指尖都疼了,更何况是手腕呢?闻喜,会很疼的。”
她说着,指腹移在了闻喜的手腕上,像是在描绘什么,沿着整圈画了一遍。
“不光是手腕,从高处落下来,也是会很疼的。”
闻女士的话好像被藏在了鼓下面,每说一声,都震的发闷,压抑的厉害。
而她的身子早已僵持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本平静无波的湖泊倏地被投入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可这还没完,紧接着,好似天崩地裂了起来,湖泊被破坏的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湖底,被天雷劈下一道道深壑。
她的心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从脚底升起的凉意一点点往上窜,直至脑后,激出一身冷汗。
直至现在,她才终于知道,原来,闻女士一直都知道,她知道的,自己的病从来都没有好转。
她自认为闻女士不知道,所以在角落里一次次的抑郁崩溃,而事后因为放不下闻女士只好一次次的放弃,周而复始,反复地折磨自己内里的心神,可等从黑暗中褪去,来到温暖如光的闻女士面前,她再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第29章 闻二十九下
这么长时间以来, 连闻喜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副样子。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于开始怀疑为什么闻女士会知道, 是不是沈从越告诉她的。
意识到这一点,闻喜的心都开始颤了, 冷意一阵一阵地往上涌,连带着她的牙关都不停地打颤。
闻女士没有给她误会的机会:“是我那天自己看到的。”
相比于闻喜的紧张僵硬,闻女士对比之下自然放松了很多, 但她的面上是苦的,写满了苦意。
“那天, 大概是一个半月以前吧, 我很早就过来了,见你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 本想着走过去悄悄给你个惊喜的。”
闻女士语气温温和和的,但不难听出里面的悲意。
“当时你就坐在床边,背对着我, 拿着水果刀在那里比划, 那么锋利的刀尖, 你什么表情都没有地将刀面贴在手腕处,我差点就上去抢了,闻喜。”
她苦笑了一声:“可我怕,被我这么一惊你情绪上来, 反倒得不所偿。”
“阿喜, 妈妈太害怕了, 害怕到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 站在你的身后,无数次在心底里祈祷你不要划下去。”
当时的闻女士, 脸苍白的可比白墙,浑身如纸般,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可置信地发着抖,抬起手死死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泪珠挤满狭窄的眼眶,充满乞求地盯着坐在床边的闻喜,内心充满了晦暗的绝望,一遍遍无声地颤抖着嘴唇说“不要。”
最后当她看到闻喜终于放下那把水果刀的时候,她顿时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般,差点虚脱地倒在地上,尽管脚步有多沉重,但她还是强忍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来,慢慢撑着墙朝病房门口走去。
等好不容易出了病房,她才像如获新生一般,按着胸口大口用力呼吸着,泪水浸湿了脸颊不断流出来,哽咽着用力失声痛哭了起来。
而病房里的闻喜,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经历了一番生与死的边线挣扎,她像失了灵魂的布偶娃娃,放下手中的水果刀之后,便怔怔地望着窗户那个方位。
连窗户的位置都是护士告诉她在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