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42)
“大哥,就是他!就是他打的爸!”
“他妈的,你胆子不小啊。”
纪流明不喜欢管闲事,但他哥还在里面。他擦擦脸上的泪,扶着门框站起来,看见那声音的源头就围在他哥旁边,凶神恶煞的。
纪流明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骘骇人起来,他大步走过去,攥着水果刀的指骨隐隐发白。
“卧槽大哥!这他妈疯子——卧槽!”
还嚣张着的两人瞬间没气了,见鬼了一样向后退着,连正在吊水的其他病人都吓的不轻,拎着吊瓶向外跑。
哥眉心一跳,手上的挂针也不顾了,匆匆拉住他,“流明,流明......”
纪流明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了,他反握着刀把,刃面对准自己,仔细看着他哥:“没事吧哥?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阴冷的视线扫了他两人一圈,吓的他们喊了声什么,就落荒而逃了。保安同时全副武装的进来,拿着防爆盾和警棍,让他放下武器。
好一顿解释之后,纪流明买来的,半小时不到的水果刀被没收,同时收获了保安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他全都接下,转头就问他哥怎么了?
哥没有回答,还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拿着刀?”
纪流明更开心了:“我买来削水果的。”
“削水果你带到医院?”
纪流明说:“我本来是买了回家的,但路上接到电话,说你在医院,就直接过来了。”
“今天不是周六日。”哥说:“买回家的也不会拆封。”
纪流明微笑。
“你到底买来干什么的?”
“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纪流明用最和善温柔的表情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我想你要是死了,我也就没有在活下去的必要了。正好我也想知道,你当时割腕的时候有多疼,我好奇很久了。”
哥的表情已经堪称的上是震惊了。
“说说你吧哥,你怎么进来的?胳膊怎么回事?刚才那些人来又是因为什么?”
“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哪样想?”
“就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哥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可以这么想吗?”纪流明反问。
哥顿了顿:“不可以。”
纪流明就叹了口气,好像很是无奈的一样,将头垂到他哥旁边,说:“那你打他吧,我也没办法,思想这种东西,我也控制不住。”
脑袋被人轻轻拍了拍,一下接着一下,更像一种抚摸。
“打笨了怎么办?”
纪流明有点想哭。
纪流明找人打听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他哥今天心情好,想出去走走,路过公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他的坏话。说他年纪轻轻不学好,正读书的年纪在学校里耍朋友。还精神不正常,找了个男的谈恋爱。
他哥听了很生气,上去跟人家理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最后以他哥胳膊缝了四针,对方刑事拘留七天加赔款两千结束。
纪流明又在黄金桥上碰见了上次那个钓鱼佬。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习惯,正月里头钓鱼。但这次看着比上回好点,他来的时候就已经钓上五条了。
“是你啊。”
纪流明点了点头。
钓鱼佬在腾飞的烟雾里笑了下,烟星子上下跳动着,“那个带刀去医院的高中生。”
纪流明偏头看来。
“我老婆在那里上班。”
“那你还不回家?”
“她今天值夜班。”
“哦。”
钓鱼佬好笑地问:“你还不回家?”
“我想出来走走。”
“感情遇到难题了?”
纪流明觉得应该也算,就点了点头。
钓鱼捞有点惊讶:“还真是啊?”
“不能吗?”
“不应该吧?”钓鱼佬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家里人既然能为了这事儿和别人打起来,就说明是不反对你的。对同性恋来说,天底下难道还能有比这更令人开心和欣喜的事儿吗?”
纪流明趴在石桥上,冬季校服里灌得都是风,肆意掠夺着夹层中的暖意。他望着天边缺了角的明月,“你不懂啊,你不懂。”
钓鱼佬闷闷笑了声,手从暖水袋里抽出来,捏走快要燃灭的烟,“说来真巧啊,就是我打120送你哥去医院的。记得他当时气的可不轻,眼红的,哇,都能滴血。”
纪流明看了过来。
“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说得很用力。可能是给那个男的听,也可能是让所有人知道。”
“他说——”
“纪流明!”
他恍惚的向着声音源处回头。
大桥两边延伸的路灯下,他哥匆匆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个厚大的袄,过来给他披上,气喘吁吁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