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无聊(24)
赵沅和边礼铭拿了一辆小推车,往食品饮品区悠闲地走。边礼铭推着推车,赵沅跟他并排走。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赵沅就干脆挽住边礼铭一条胳膊。
这好像还是赵沅和边礼铭第一次一起逛超市,或许也成为了最后一次吧。但当时没有人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两人的思维都舒适地待在当下,待在目力有限的未来。
“好快啊……我们居然真的要毕业了。”边礼铭呼着长气感慨。
赵沅当然知道。好像每次升学,每段经历,每次选择都像蝴蝶扇动的翅膀;在向前迈进的时间里蛰伏,把生活拉向某个不太能预知的方向。
赵沅很清楚,凛沧中学、责任学长、沿沧大学的选择,属于他和边礼铭的不谋而合,或者是阴差阳错;并不是因为对方而非这样不可的。可这样的“巧合”可以一直发生下去吗?
一段因为运气开始的关系或情感,会因为运气耗尽而走向结束吗?赵沅也不知道。
两人路过一堆巧克力零食,赵沅随手从货架上拿下来两盒牛奶巧克力,扔进推车里:
“所以边礼铭,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边礼铭稍稍仰起头,转了下眼睛:
“我爸跟我聊过这个问题。他说我可以考虑进文化局,或者非政府组织但影响力比较大的行业协会。所以这样的话,我可能要接着深造几年;然后进高校任职,就不走演奏家的路了。”
边礼铭在本科期间这种水平的表现,完全不用担心深造去向。想方便一点就留在沿沧大学继续,想再往高走走就去申国外的音乐学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赵沅也都很清楚。
“可是……就好好弹琴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跟政界扯上关系?边叔叔要求你一定要这样吗?”赵沅转头去问边礼铭。
边礼铭从货架上取下两盒黑巧,也扔进手推车里,顺口说:
“政治不是重点,影响力和权力才是重点。一种是考虑‘我怎么样’,一种是考虑‘这个行业会怎么样’;哪种更有意义,不是显而易见吗?”
赵沅轻轻皱了下眉头:
“这是边叔叔跟你说的?他从政这么多年,肯定是这种想法……”
“也不算是。”边礼铭从货架上取下来两罐气泡水:“是我自己也这么想。”
赵沅长长地“哦”了一声,缓慢地点了两下头。低头的时候看到手推车里四盒巧克力,便把自己放进去的两盒牛奶巧克力挑了出来,准备放回货架上。
“干嘛?”边礼铭伸长胳膊把赵沅手里的巧克力又拿过来,放进手推车里:“想吃就拿着呗。”
“太多了,我们只有两个人。”赵沅解释:“吃不完浪费。”
“吃不完就放着之后吃,巧克力又不容易过期。”边礼铭不由分说地推着手推车接着向前走。
不一会儿走到冷柜区,放着各种需要冷藏或冷冻的甜品和饮品。一柜子五彩缤纷的冰激凌,和各种口味的果汁果茶、酸奶牛奶。
赵沅在挑东西,边礼铭就扶着手推车站在他身边,看他被冷柜里的光照着的侧脸。
“阿沅,”边礼铭轻轻咂了一下嘴唇,问道:“那你之后什么打算?”
赵沅的手部动作有点微不可查的凝滞,但还不至于被边礼铭发现。赵沅选了两罐蜂蜜柠檬茶放进推车里:
“我是一直想当医生的,所以毕业之后肯定会接着读研。国内学校的研究生项目接受统一考试成绩的很少,我去考可能不太现实,所以应该会出国吧。”
“那你准备去哪个国家?什么学校?”边礼铭把赵沅放进来的两罐柠檬茶摆好:“你要出国的话,我跟你去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最好也同一所学校。到时候我们一起在校外租公寓,就我们两个人住,一起做饭,一起煮咖啡。”
赵沅转过头来对边礼铭笑笑,心中暗叹为何边礼铭不喜欢甜食,说出来的话却从里到外都甜透了:
“你愿意的话,可以啊!不过我还没定去哪里。出国的学费、教学质量、入学门槛都挺参差的,我还没仔细研究过。”
两人又去尽量克制地拿了几包膨化食品,然后去收银柜台排队结账。
正好碰上饭点儿,结账的柜台关了两个,仍在工作的柜台前排的队很长。边礼铭和赵沅并排站着等。
可能因为前前后后的人太嘈杂,太肆无忌惮地讨论他们带了几个塑料袋,购物卡里还剩多少钱,这次能不能花光之类的话题;以至于边礼铭和赵沅反而没有了打开话匣子的欲望,只是站着原地干等。
两人之间的沉默维持了好久,赵沅好像都看得见沉默的形状了:很深的暗蓝色,像一滩蔓延起来毫无边际的液体,流得整个地板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