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85)
但是自己明明可以不懦弱的,一辈子能抓住的东西有多少。
“盛燃,我……”余让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明亮纯粹的眼睛。
“嗯?”
不知怎么的,盛燃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他等着对方后面的话,可是交汇的炙热目光却在短暂的时间里飞快冷却了下来。
“盛燃?”他说,“你抓着我干嘛?”
余让不见了。
“余行?”
“嗯,怎么了?”余行莫名其妙地抽回手,又莫名其妙地环顾了下四周,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盛燃长长叹了口气,瘫着靠在椅背上,摩挲着刚刚触碰过余让的手指。
“余让出来了。”
“哦。”一回生二回熟,余行没太惊讶,顺势还调侃了一句,“我说你心情那么好呢。”
盛燃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只是余让连着两天出现,这样的信号对余行来说不算好事情,他的病并没有痊愈。
可不论如何,总归有个诱因吧。
“我今天回去找硬盘的时候撞上房东,她非说我进屋偷东西,我吵又吵不过她,把我哥给气出来的。”
盛燃甚至都联想到余让单手插着裤兜气定神闲跟人斗嘴的模样了,脑补得有点可爱。
“那昨天是因为什么呢?”他问,“今天和昨天的余让很不一样。”
“我不知道。”余行懊恼道。
余让的出现不会止步于今天,或许这么多年,余行也一样等待着这一天。
“余行,”盛燃叫他,“你上次说,你跟余让之间没有秘密,所以你们之间一直都会交流,是吗?”
“是。”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盛燃说,“如果他问起你关于我的事情,可不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当我们只是在这座城市偶然遇见。”
本来也是如此。
余行看着他,没有说话。
盛燃:“余让他忘了一些事,那就别让他想起来了。”
“甘心吗?”余行明白了,明白之余有些心酸,“你因为他失手杀了人,进了监狱,现在还惹上了麻烦,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你甘心吗?”
盛燃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做这些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知道或是记住什么。”
说起麻烦……
余行问:“你今天是不是去见姓孟的那个混蛋了?一定要让他坐牢!”
“算了,”盛燃却说,“我今天去见了孟宇麟的妈妈和妹妹,我不打算追究了。”
“为什么?”余行一拳捶在桌子上,“你被捅了一刀啊!”
“可我杀了他们的儿子。”盛燃拧着眉,眼底闪过一丝悲切,“不过是一个想给儿子报仇的老父亲罢了,又有什么谁对谁错。”
即便外人看来孟宇麟的结局不过咎由自取,可最终活着的人是他盛燃。
他没打算揪着这话题讨论下去,余行也适时地闭了嘴,只说自己明天出去找找房子,差不多也该搬出去了。
“我这里住着不舒服吗?”盛燃打消了他的主意,“余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你跟其他陌生人合租指不定又惹出什么麻烦,好歹跟我一起我还能照应一下。”
“你又不收我房租。”余行不好意思。
“我也是蹭的,”盛燃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张欢给他这小公寓短租了一个月,快到期了,“不过的确得搬个家,咱们找个正儿八经的两居室吧,这里再将就个几天。”
这事儿算是说定了。
第二天,余行起了个大早,说是要上自习室干一天兼职,顺便把落下的图做了,再不交图甲方该上门砍人了。
盛燃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当务之急就是“赚钱”这两个字。谋生这件事从他出狱前就没停止过琢磨,但也知自己这样的背景压根找不到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开店是不错的选择,可本金的问题又回来了。
他不可能跟任何一个人开口借钱,盛大少爷骨子里的傲气从没减过。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盛燃揣着手机和钥匙出门。他在H市这座城市长大,如今却不觉得熟悉。一整个下午跑了几个地方,一无所获。
找工作这件事比他预想得还不顺利。他想着自己好歹有个弹吉他的手艺,培训机构里教教小孩儿也够用了,然而没有哪个机构愿意用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人;退而求其次,弹不了吉他卖吉他也行,可他坐过牢,底子不干净,无人敢用。
离开商场时天已经黑了,这座位于市中心的商场离他家很近,以前盛之乐老爱拉着他来这里逛街看电影。
他对那个家从来没有牵挂,只是偶尔想起粘人的弟弟时会感到唏嘘。当年离家出走也要去找他的人,在后来的七年里,一次都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