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70)
堵在门口的两人走了出去,祁年让开一条道,走廊里的光照了进来。
盛燃脑子里一片混沌,又在下一秒变得无比清明。
少年好像长高了一点点,五官比高中时深邃精致了不少,眉眼柔和而警敏,正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目光盯着他。
路灯下他枕着少年睡觉的画面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盛燃心跳快了一拍,努力平复语气出口却喑哑难平。
“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余让。
第35章 嘘嘘
不相干的人退得干净,病房里剩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再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门边局促的年轻人与记忆中的画面交叠,盛燃看着他,却无论如何喊不出“余行”这两个字。
他忽然觉得无力至极,他以为自己是恨余让的,可在伤害来临时还是毫不犹豫地挡了上去。他没来得及厌恶这样口是心非的自己,就被更大的晴天霹雳打得方向全无。
七年来,盛燃等着这一刻,结果是连憎恨的对象都失去了。
没有余让,那我们的过往算什么?
苦苦支撑自己熬过来的信念土崩瓦解,他就像踩在一团棉花上,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着力点。
“那个……”余行贴着墙壁飞快看了盛燃一眼,立马把视线移到床尾那团褶皱的被角上上,干巴巴地说道,“谢谢你。”
盛燃也不太自在,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他跟这个非典型陌生人又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
“不用,”他叹了口气,“那个人的目标应该也不是你。”
毕竟真正杀死孟宇麟的人是他。
病房又陷入沉寂,明明光明透亮,却又无比沉郁。
盛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哪些年?
“还好。”余行随口一句回答,管是哪些年,他这辈子有好过吗?
祁年开口问他:“警察都问你什么了?”
余行抬起头:“就问我事发经过,认不认识他们。”
祁年:“你怎么回答的?”
余行小心地看向盛燃,摇了摇头。
“还说什么了?”祁年语气有些冲,这跟盛燃记忆中的人不大一样,高中时期的年年是个连重话都不会说的温柔男孩儿。
“警察留了我的联系方式,说之后有事会再找我。”余行说,“他们还会找盛燃,等伤情鉴定结果出来,看要不要追究刑事责任。”
刑事责任,没完没了了。
麻药过后伤口突突跳着疼,盛燃难受地闭了闭眼,祁年走过去把床重新摇下去一些,安抚他:“先睡会儿吧,你累了。”
盛燃没力气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余行轻轻嗯了一声。
祁年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冷冰冰地下逐客令:“看也看过了,你回去吧。”
余行意外地啊了一声:“我……我可以回去?”
“不然呢?”祁年反问他。
“不谈谈赔偿什么的吗?他是因为救我……”
“余行,”祁年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赔不起。”
说话间护士开门进来换药,换上新的点滴后也跟着开始赶人:“疫情期间,只能一位家属陪护,你俩……”
“我留下。”祁年说。
余行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开溜,心里乐得像碳酸饮料直冒泡,面上装出一副凝重惋惜的表情,出了门后走路都快飞起来了。一夜没睡实在困,偏偏还有几张设计图等着出稿,回家睡觉都不踏实。
病房里的盛燃也一样,脑袋装着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他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侧过头看着站在窗边的祁年。他低头摆弄着手机,一直在回消息,过了好一会儿,祁年处理完事情转过身,二人视线在透进屋的光线中交接。
“嗯?”祁年挑了下眉,拉上窗帘,“吵到你了?”
“没,你跟猫似的走路都没声,怎么吵的到。”盛燃稍稍挪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迟疑着开口,“你要是忙,不用陪在这里,就一个小伤口。”
祁年把手机揣进兜里,坐到凳子上:“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了。”
盛燃下意识地躲闪开目光,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那样的身份了。
祁年亦揪着一颗心,他回忆着两人当初的亲热过往,试图能将七年未见的鸿沟拉扯近一段距离,但精卫填海的努力收效甚微,有些事再也改变不了了。
“盛燃,”他沉沉开口,喉咙处像生生划了一刀,吞口水都疼,“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年留了一封信不告而别。”
后悔的是因为信上的内容,还是不告而别后惹出的事端?他不知道。
“我们和好,好吗?”祁年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尖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