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52)
心口酸了一下。
“祁年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盛燃脸上笑容荡然无存,像是撕掉面具终于露出真实疲态,望着不远处投下的篮筐影子,轻轻叹了口气,“从被他爸妈接走开始就失联了,今天就应该去上课了的,一直没出现,沈皓朗也联系不上他。”
本就因一段感情与父母有了龃龉,后面又联合沈家兄妹玩这么一处阳奉阴违,简直罪加一等。
余让担心起祁年这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少年,万一他父母心狠手辣,来个屈打成直可如何是好!
盛燃伸直一条腿,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梨形小木头,余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盛燃为祁年准备的礼物。
“你没送出去?”他有些不置信。
“送出去了,”盛燃说,“总共两个,他拿走一个,留了一个给我。”说着还小心地抚摸起了木头梨的大屁股。
余让翻了个情真意切的大白眼:“你有毒吧,打球你还把木头踹裤兜里?我说今天撞你那么疼,跟藏了暗器似的。”
“别说了,我大腿都青了。”盛燃自己还委屈开,“我只是觉得,这样就像年年还陪着我。”
“……脑残。”
盛燃啧啧两声:“你不懂,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说完又想到什么,严肃下神情问他,“余让,我和年年的事,你……”他欲言又止,纠结扭捏,怎么都组织不好语言。
余让见他这副样子又心酸又好笑:“你是不是想问,关于你俩同性恋的事我怎么看?”
盛燃一顿,愣愣道:“嗯。”
“不像你的作风,你可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不在意不代表年年也不在意。”盛燃有些不自信。
“什么意思?”余让问,“你是在担心,祁年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放弃?”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安心。”他们失去了联系,祁年会面对些什么,彼此间的坚持到底还能走多久,盛燃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固执地追问他,“说说你的看法吧。”
余让很轻地笑了一下:“比起同性恋,我的病好像更严重。”
同性恋他妈的算什么!
“为什么?”余让突然看向他,“为什么会喜欢男孩子?”
这个问题问盛燃,也问自己。
“因为喜欢啊。”盛燃眼神清澈无辜,轻描淡写地将答案抛出,“喜欢这种事情,控制不住,忍耐不了,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明白了。”
控制不住,忍耐不了。
喜欢的人,有了。
第26章 闲事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郑鹏鹏一早等在了余让的座位上,用两个肉包子和一杯热豆浆换了一打卷边的练习册。
“我靠!不是吧,你堕落了,这都写的什么呀?”郑鹏鹏翻着一页页的行书简直绝望。
余让半死不活地瞟了他两眼:“爱抄不抄。”
“抄抄抄!”郑鹏鹏用手肘按住作业,笔杆子都挥出了火星,“我有职业素养,抄作业绝对不逼逼!”
余让嘬着豆浆靠在后桌,周遭熙熙攘攘,他恍惚地反应过来,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比起没从小长假收回心的学生,老师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最后一合计,追上高三的脚步临时把这周改成了月考周。
在这里,没有人会重视一场考试,它不过是个既定的流程,或者说让他们看起来还是学生的样子。
“你毕业了去哪?”考完最后一门课的时候,郑鹏鹏问他。
余让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以为问他打算考哪个学校:“没想好,你呢,考个离家近的大学吗?”
“考大学?”郑鹏鹏费劲瞪大干瘪的小眼睛,“开什么玩笑,我疯了?”
原本只是一句敷衍的客套,等回过味来才发觉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无知可笑。升学率、本科率从来不是十三中的考核指标,不属于这里的人结束了会离开,属于这座乡镇的少年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试图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想法设法到县城高中念书,哪怕艰苦哪怕费用昂贵,可多的是诸如郑鹏鹏这样混沌度日的人,抑或是像吴豆豆般,早早便步入社会。
“你考个本科总没问题吧?”郑鹏鹏抠着头屑纷飞的头皮,眉飞色舞地憧憬,“你到大城市去呗,到时候我也去那打工,咱俩还能一起玩!”
本科?是啊,总得考个本科吧,不能让余行失望。
大城市。
盛燃,你会去哪座城市?
假期结束后他跟盛燃再没见过,高三的教学楼连同校领导办公室单独一幢,想偶遇都难。盛燃问他要过联系方式,他一言不发地将手机推了回去,盛燃当时诧异了一下,但也没追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