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5)
“哟呵?”吴豆豆掸掸手走过来,十分惊诧,“你是第二个把这句鸟语背出来的人!你知道第一个人是谁吗?”
余让抽抽嘴角,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吴豆豆倒是个自来熟,抬头挺胸地自问自答:“盛燃看到我弟名字的时候跟你一个反应。”
被点名的某人配合地举手示意了一下。余让又干干地尬笑了两声。
吴豆豆咬下最后一口棒冰,越说越兴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弟这名字可花了二十块钱呢!”
余让想说我信,我特别信。
“我爸妈总觉得我不会读书是名字没取好,所以我弟一生下来就找算命先生求名字去了。”吴豆豆仿佛亲身经历,头头是道,“算命老头也是命好,那会儿正给镇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算八字。”
余让阅读理解了一下:“所以这名字是语文老师取的?”
“昂。”吴豆豆手痒没事儿干,捏着橡皮擦他弟弟的作业,“最后那二十块钱还让老头赚走了。”
盛燃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抖动,克制着在笑。
看看作文页写着的“我要当1个冰xiang,吃在多ban冰也不会拉大使”,余让心说这二十块钱怕是白花了。
吴豆豆叹了口气:“结果我弟比我还不如,好歹三年级的时候大便俩字儿我还是能写正确的。”
那你好棒棒哦。
余让不自觉放松下来,打趣道:“这得找算命的维权了。”
“你别说,我爷爷去年碰见他了。”吴豆豆一拍大腿,“那老头贼精,非说是我们姓不好,求索是好名儿,加个吴字就前功尽弃啦!”
拖鞋踩地的声音传来,前功尽弃小朋友抱着半个西瓜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小肉墩个子矮,够不着桌子,被他哥提溜着架起来,扔在凳子上。
吴豆豆一巴掌拍他弟弟后脑勺:“绿豆还卡嗓子眼呢,又吃!”
吴求索嘿嘿笑笑,跳下来又一溜烟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怀里多了个竹筐,站在门边滴溜溜地盯着陌生人瞧。
“他害羞。”吴豆豆瞄到余让手臂上松松垮垮的绷带,“你手怎么回事?打架?”
余让没吱声,算是默认。
竹筐里头躺着瓶红花油,还有些纱布棉花,余让心说这小孩还挺懂事,只是这感动的萌芽还没来得及晒晒太阳,就见吴老二越过他直接奔向吴豆豆,拽着他的裤衩把他拖到了盛燃身边,熟练地去撩他哥的衣摆。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吴豆豆有些难为情,扬手脱掉背心,顿时露出身上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余让的眼皮跳了一下。
盛燃沉默了几秒,拿起红花油,眉目凌厉,冷冷道:“力狗下手这么重。”
吴老二见他哥一身伤,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吴豆豆不忍他弟担心,侧着身不让他瞧,嘴巴里振振有词:“看着吓人而已,一点儿都不疼。再说了,力狗被我打得都吐酸水了,我一点儿没吃亏。”
盛燃也顾着吴老二,没再多说什么,专心给他抹药擦伤。
药水渲染开兄友弟恭的场景,局外人怎么都觉得多余,余让嘬着碎碎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随便挑了一个木桶,说道:“就这个吧。”
“哦。”盛燃飞快地瞟一眼,报了个数字,“68。”
“什么?”余让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68?”
“木桶80,碎碎冰2块,你坏掉的水盆小卖部卖14。”盛燃挑了挑眉,“老二,收钱。”
余让气笑了:“强买强卖?”
“友情价了,”盛燃下手随意,疼得吴豆豆龇牙咧嘴,“豆子他爷爷的手艺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木盆放三十年不带坏的,外面零售价可都是100起!”
“你高中读三十年?”
“狭隘。”盛燃啧了一声,“你大学不用?你结婚不用?你给你小孩儿洗尿布不用?”
余让被他叨叨得脑袋疼,而且也不想明天一早起来还得去小卖部重新买个质量奇差的破盆子洗换下来的衣服。
等等,换下来的衣服?
不见了。
他今天的衣服呢?余让有些想不起来,是落在宿舍门口还是一并带了出来?
“唔唔唔!”吴求索把碎碎冰掰成两半,塞了一半进嘴巴里,无辜地冲他摊开了手。
余让看着他这副模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吴老二好像是个……哑巴。
他心口骤然一酸,幽黑的小屋,受了伤不敢让家里老人知道的不学无术的哥哥。余让自然联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他开始同情起面前这个晒得反光的小黑胖子。
余让伸手进裤兜,掏出时常备着急用的百元大钞:“找钱。”怕一家子文盲还得拿计算器摁,他十分善解人意地给出了答案,“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