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25)
余让在听到神经病三个字时笑容僵硬了一瞬,其实,早就该习惯这种称呼了。
他坐在床边,一边穿袜子一边把电话里的事复述了一遍,盛燃同样默契地骂了句操,顶着鸡窝头下了床。
“镜子呢?”盛燃搓着头发四下张望,“你们宿舍没镜子吗?”
余让:“……没有。”
“肯定是一群没女朋友的丑逼。”盛燃拉开窗帘,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屏幕里的英俊少年睡意朦胧,眉宇间烦躁未散,眼神却很清亮。
真像位遗世独立的热情过客。
游刃有余地混迹在这样的地方,又清醒地传达出自己永远不属于肮脏与混乱,他的眼睛里装着未来,阳光明媚。
“昨晚头发没干就睡了,都压成蚊香了!”盛燃对自己的发型非常不满意,转过头,逆着光跟余让打商量,“你说我要不要再洗个头?”
余让翻了个白眼,悠闲地向后一靠:“反正我不急。”
盛燃瞟见床头挂着的鸭舌帽,眼睛一亮,顺手薅下来闷在脑袋上。
哟,真他妈帅。
“你不是有洁癖吗?”余让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不太像啊。”
“分人,我看你挺爱干净,不像这一溜,”盛燃嫌弃地啧了一圈,“你瞅瞅这些人,床单都油得反光了。”
余让揣上钥匙打开门:“你怎么确定帽子不是这群油得反光的没有女朋友的丑逼的?”
“咱俩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就戴着这帽子,拽得二五八万的!”盛燃跟着他走出宿舍,在走廊左右看了两眼,压着声音翻旧账,“我还把我的不锈钢叉子托付给了你!”
余让顿了顿脚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嗯,不锈钢的,我都快以为它是金的了。”
“你不懂,”盛燃拍拍他的脑袋,“你还小。”
余让:“……”
他们在水房草草洗漱一番,一前一后地出了校园。
小镇就这么大,又是大白天的,吴老二出不了什么意外。
糟糕,不会被孟宇麟一伙抓走了吧?余让后知后觉地抛出这个假设,盛燃却不这么认为:“麟狗这阵子不会闹事。”他说得很轻巧,又十分笃定。
余让分神想了想,这一周不管是孟宇麟还是肖力,的确都没有再故意到他跟前晃荡。
看出他的困惑,盛燃解释道:“下礼拜会有个冤大头带着钱来学校视察,十三中的教室能不能安空调,宿舍楼能不能翻修,电脑能不能采购就看这遭了,校长早就下了死命令,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那帮问题学生呢。他们可不傻,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会惹多大麻烦。”
居然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问题学生……
余让好整以暇道:“也有人盯着你吗?”
“没有。”余让以为这家伙会说什么我是好学生从来不惹麻烦这种垃圾话,结果盛燃撇了撇嘴角,略带鄙夷地说道,“那个冤大头姓盛。”
什么意思?余让反应了几秒,懂了。
“你爸?”
“昂。”盛燃点点头,沉着眉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真他妈会挑时候。”
花那么多钱就为了自家儿子能安心在这破地方上学,这家长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余让的思路被沿边小铺热气腾腾的早饭打断,他肚子适时咕噜了两声,但他出门没带钱,又不愿开口问盛燃借。盛燃这会儿也饿得抽抽,不由分说地挤进人堆里,不一会儿又拎着两袋子粢饭团挤出来。
“里脊和烤肠的,你喜欢哪个?”
余让愣了愣,没回答。盛燃把其中一个递给他:“里脊的给你吧,最后一串被我抢到了哈哈。”
你在矫情什么?余让问自己。
他接过塑料袋包装的早饭,滚烫的温度自掌心蔓延,饭香浓郁,流连唇齿。
里脊肉,雪菜,煎蛋,甜酱与辣椒。
手机铃声又开始作祟,盛燃吃得全神贯注津津有味,直到余让提醒才反应过来,还是吴豆豆来电,问他们找得怎么样了。
余让想说找得不怎么样,压根还没开始呢。
那边又说了什么,盛燃咧开的嘴角收拢回去,嗯嗯啊啊地应承着。等挂掉电话,余让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你是不是 只长了闹铃接收器啊?”
“那是条件反射,”盛燃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我觉得世上的闹铃声都被诅咒过,哪怕第一次听见,我也能在睡梦中飞快且准确地辨别出这是普通铃声还是要命的闹钟铃声!”
你可真是在世贝多芬。
“找老二吧。”余让叹了口气。
这回轮到盛燃想不明白了,作为半个陌生人的他为什么会对吴老二的事情如此上心?回想起上周夜里,如果换成自己看到飘浮在河里的疑似老二,会不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