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145)
又有病人敲门进来,他们的对话终止,盛燃以为今天来这一趟能得到些许安慰,并进一步笃信自己把余让送进这里没有做错,可目前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他努力平复下焦躁混乱的心绪,精神类疾病的治疗原本就是一个漫长无涯的过程,如果他连开始都无法忍耐,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度过。
两天后他接到祁年的电话,不过电话那头是他弟弟。
“两个选择,”盛之乐连声哥都没叫,开门见山地威胁人,“要么明天回家吃个饭,要么祁年推着轮椅带我去找你。”
这声音中气十足,显然吃饱了。
盛燃焦头烂额得要命,但因为是盛之乐,还是控制住了挂电话的冲动。
“哥,”盛之乐嚣张完服软,“爸爸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我们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盛燃并不怀疑他的执行力,毕竟当年身无分文就敢跑到小镇来找他。
“我选A,”盛燃叹了口气,“把电话给祁年。”
盛之乐哼哼唧唧不大乐意,还是乖乖照办,祁年接过手机走到后花园,问他余让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盛燃没展开,问他,“我爸和乐乐知道我跟余让的事了吗?”
“你爸应该知道了,他没少叫人盯着你。”祁年出来没穿外套,这会儿冷得哆嗦,“明晚的饭局是你爸的意思,你应该能猜到他想跟你说什么。”
“非得让乐乐来开这个口吗?”盛燃觉得恶心,“他就不怕乐乐伤心?”
“乐乐他……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懂。”祁年缩在墙角,“明天我去接你?”
“不用。”盛燃回绝,“乐乐这几天怎么样,听着心情不错。”
祁年嗯一声:“时好时坏,反复无常,但他想你是真的。”
盛燃笑了笑:“你俩……怎么说?”
“不清不楚的关系,”祁年冷静地下着定义,“及时行乐吧。”
电话结束后回屋,盛之乐等在玻璃移门后,他把捂手的热水袋塞进他怀里,掐着秒表吃飞醋:“背着我跟你前男友打了2分16秒的电话,很超标。”
“其中1分钟我都在路上。”祁年笑着推过轮椅,“要出去转转吗?”
“好,你先去穿衣服。”
第二天下午,盛燃坐高铁回了H市,祁年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些天吃过饭吗?”盛燃知道自己瘦脱了相,没心思遮掩,随口扯了句水土不服。
盛之乐比上次见面时脸色红润很多,虽然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盛桥椿一看到半死不活的盛燃,眉头就又蹙深了几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又一个接一个栽在同个人身上。
周媛音没在家,刻意避开了这几个男人的把戏,因为顾着盛之乐的情绪,盛桥椿不得不开口留下祁年,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更多时候是盛之乐逮着他哥问东问西,最近在干什么,酒吧里唱歌好玩吗,为什么又为什么辞职了;又喋喋不休地讲了好多他在国外的事,怎么跟祁年遇上的,又是如何追的他。
盛桥椿听得面色铁青,一口牛排嚼了三四十下都咽不下去,席间更是一声都没坑,除了喝汤被呛到。
吃完饭父子俩走到二楼书房,盛燃从小就不乐意进这个房间,老气的桌椅,沉闷的窗帘,每次不是挨训就是挨揍。
“你刚刚都没吃几口饭。”盛桥椿生硬地抛出身为父亲该有的关怀,“身体不舒服吗?”
“没胃口。”盛燃更不习惯这种客套,疲惫不堪地揉了揉太阳穴,“爸,如果还是之前的话题,那就别开口了,反正你的公司我不会去,你的生意我也不会碰。”
要不是因为盛之乐,这趟鸿门宴他压根就不会赴。
“那你打算怎么样?”盛桥椿压着脾气,净挑难听的话讲,“跟那个神经病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吗!”
盛燃顿时就炸了,拍着桌子跟他爹叫板:“他有名字,你能不能学会尊重人!”
“死性不改!”盛桥椿最是拿他没办法,“你高中那会儿就是这样,谈个恋爱跟灌了迷魂汤似的,结果呢?你都为祁年做到这个份上了,他现在跟你弟弟好上了,你还觉得值得吗?”
“值得,祁年很好。”
“现在这个也值得?”盛桥椿反问他,“你还要一意孤行多久,浪费了七年还不够吗?”
盛燃不想搭理这茬:“没事我就回去了。”
“站住!”盛桥椿气急,“你要真想跟男人谈恋爱,我也不拦你了,可你好歹找个正常人行不行?你跟现在这个断干净,回公司来帮我忙,我不管你私生活。”
多讽刺的一步退让。
“你放弃盛之乐了?”
盛桥椿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我们都要现实一点,乐乐现在这个样子,能好好活着就够了。乐乐他都理解,我也会好好说服你周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