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双(132)
作为当年那场凶案的另一位当事人,余行的名字也隐隐绰绰地流传了多年。
“余让,他就是我们认识的余让。”盛燃不知该从何解释,荒唐的答案还得牵扯出一堆为什么。
车子驶离小镇一段距离,前往县城的半小时成了阔别多年的朋友匆忙叙旧的倒计时,但更多时候是吴豆豆在说,说他们在十三中时的事情,说他们分开后的事情,但他决口未提那件事。他说:“盛燃,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吗?我说你一定会有比任何人都灿烂的未来,我现在还是这样相信的。”
盛燃苦笑了一声,人不能永远十七岁,也不能永远都恣意张扬。
县城快到了,盛燃想着随便找个口子给他俩放下,再打一辆出租车回H市,怀里的人却倏地睁开眼睛,一阵惊慌过后开始拍打车门,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余让!”盛燃箍紧他,一只手在他后背拍打轻抚,“我在这呢,别怕。”
余让皱着眉,侧过头费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像受惊的小兽,眼神里充满了空洞惶恐,似乎好半天才认出他是谁。
“我想洗澡。”他难受地扭动身体,陌生环境让他充满了不安。
盛燃飞快瞄了前面两人一眼,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哄道:“好,我们回家就洗澡。”
“现在就要洗。”余让试图伸手去掰车门,他好像失去了理智,“下车,我要下车!”
这样的状态之下难保他又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盛燃一边安抚他,一边冲吴豆豆说道:“豆子,就近找个宾馆,谢谢了。”
“好!”吴豆豆虽然不明白余让到底怎么了,但他无条件信任盛燃,也相信盛燃能处理好一切事情。
分别来得慌乱匆忙,如同这段毫无征兆的插曲,他们握手道别,约定下次一定要好好相聚。
是的,下次。希望下次一切都会好。
嘀——
刷卡进屋,双人标间干净整洁,只是混着一股未散干净的消毒水的味道。盛燃扶着人坐到床上,余让萎靡不振地低着头,疼痛后知后觉地漫上来,他不得章法地一通乱挠。盛燃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不要抓,小心把伤口抓破了。”
“难受,”余让意识清晰一些,哼哼唧唧撒娇似的,“跳着疼。”
“我来。”盛燃站在他跟前,抬起手在他太阳穴轻轻揉着,冷冰冰的房间升起一丝温度,成全了他们难得的温存。
余让没力气,脑门杵在他小腹上,碰到伤口疼,又舍不得放开。
“洗澡。”他又嘀咕了一句,可下一秒却说,“先吃饭吧,听见你肚子叫了。”
能不饿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又来回折腾了那么一趟,再熬下去早晚得进icu。
“楼下有几家饭店,我去打包吃的回来。”盛燃食指在他脸上勾了勾,“乖乖等我。”
“10分钟。”余让蹭上前,“不许超时。”
盛燃没等电梯,踩着黑漆漆的楼梯就从五楼跑了下去,很棒,从下楼到点完单,总共就花了一分钟的时间。这种幼稚的行为让他觉得好笑,但跳动的心脏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力量。
手机刚扫完码,屏幕没来得及暗就又亮了起来,祁年来电。
盛燃接起喂了一声,那边直白问他:“在哪?”他愣了愣,下意识说谎:“在家。”
“那你开门。”祁年顺着他胡诌。
“……”
盛燃叹了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陈述了一遍。
祁年问他:“事情解决了吗?我是说孟军那边。”
盛燃不知道怎么定义解决这两个字的概念,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选项。“不算解决吧,”他想了想,“其实很多事根本就没有解法,除非孟宇麟活过来,但这种命题本身就没有意义。就像我跟余让,又能有什么解法。”
祁年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拿到了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
他没有问对方要不要,也没有问他什么时候要,如果盛燃能一直自欺欺人下去,那就当他真的失了智。他们都需要时间去看清验证一些事情,他也相信盛燃早晚会做出决定。
回到房间总共超时了一分钟,门掩着,浴室灯昏黄明亮。
不知是空调的热气太足,还是因为镜子前的画面过于诱人,盛燃几乎是瞬间就闷出了一身汗。
病怏怏的年轻人褪下长裤,毛衣堪堪遮住挺翘圆润屁股,之下是笔直修长的腿,地上瓷砖太冷,他弓起脚背蜷缩着脚趾,恰好崩出流畅漂亮的腿部线条。
只是这旖旎的场景有些抓狂,毛衣领子卡着下巴,余让正抬手跟它较劲。
盛燃放下打包盒,脱掉鞋子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