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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201)

作者:予春焱 阅读记录

一切都在前面的路上。

在月亮下,他走过四条街道,跨过两座桥,穿过一条隧道,终于来到一处广阔的麦田。仿佛冥冥中有天意,他将在开始的地方结束,这为他脸上平添了笑意。

他尝试过苦修强行让生活继续,在难以为继时遇到了神父,神父,如今冷冰冰地躺在地上,究根问底,他有没有尝试谋害过艾森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艾森安全无虞。

月亮的周边环绕着星星,今夜亮得璀璨异常,真好啊,天地悠悠。

他跪下来,把枪对准太阳穴,但又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伏基罗死前曾经对他说,任何东西我都不愿留下来,我不愿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留下来。安德烈确信,这一点上,他做得比伏基罗好。

于是他扣动扳机,但枪却向他前方响起,他转头看,泪流满面的艾森正死死地扒着他的手,嘴里在喊些什么。

安德烈听不清,他注视着艾森,过了一会儿才听见艾森在说话,他说:“……求求你别死……我害怕……安德烈,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艾森抓着他的手,又搂住他的脖子,吻他的脸,安德烈由着他像只猫一样爬在身上,又慢慢抬起头。

他很久没动,艾森的泪水也很久没干,孩子的眼泪洇湿了他的脖子,安德烈今晚辜负了这么美好的月色和星光,他最终还是扔开了枪。

艾森急忙去把枪踢到了一旁,安德烈则缩在了地上,他蜷缩着就像在母亲的子宫里,他虽没有见过她,但她曾慷慨地为他提供过那么一个安全的归宿。

艾森趴在他耳朵边,弯腰问他在说什么。

安德烈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什么?安德烈,什么?”

安德烈不是在回答艾森,只是在往心里挖:“……我想我的狗了……我好想他……”

艾森摸他的头发:“那我们再买一只吧!”

安德烈的脸贴在地上,他睁不开眼,他想就此睡去,铺天盖地的疲惫给他一种错觉,就算他不用枪,凭他这不愿呼吸的倾向,很快就可以自然死亡。他想做一颗植物,或者一滴水,他想象着自己成为这些东西,他不必动。

远处几架直升机的声音让艾森猛地跳起来,他望着轰鸣声音的来处,硕大的探照灯强迫着灯光照在他们身上,艾森跳起来对着他父亲的人招手,安德烈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作为一棵植物在死去。

很多人从落地的直升机上下来,就连赫尔曼也跑在最前面,他脸色苍白跑向艾森,几乎跌跌撞撞地扑在他身边,一把死死搂住艾森,又放开他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事。而其他人下来,用枪围着安德烈——安德烈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作为一棵植物在死去。

艾森告诉赫尔曼,救救安德烈。

赫尔曼问他么了,受伤了?说着要来看看安德烈。

艾森说安德烈想自杀。

赫尔曼脸上顿时划过一种厌烦,他拉住艾森,让人把安德烈拖走。

艾森想要跟上去,赫尔曼把他拉回来,告诉他会找人照顾安德烈。

艾森站在父亲身边,看安德烈一动不动作为一棵植物被带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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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降神-1

意识涣散,身体轻飘飘,安德烈手脚乏力,他感到有人把他拖上了什么车,在颠簸中前进。全程他闭着眼,他还剩一成的理智判断出这些人是赫尔曼的人,但他并不打算做任何事。

他躺在车里的地上,恍惚间觉得自己在水上走,耳旁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他在山庄里遥遥听闻过的晨钟暮鼓,以及教堂听过的泉水声,又混杂着念珠拨动的声音,他眼前出现一些片段,神父拨珠的手指、他的狗在阳光下抖落身上的水、伏基罗的眼角皱纹。

一切都轻飘飘。

而围着他坐的男人们,看见他脸上莫名其妙的微笑,互相看了看。

他到了什么地方,被拖下车,换了辆车,被人打横抱上去——因为他已经拒绝走路,他让自己的骨头化掉,像一滩泥或水,听从重力的安排。

于是他被扔上另一辆车,后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又换了什么交通工具……

都不重要了,他的理智剩不到一成,他开始听到什么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用熟悉的、亲昵的语调。也许是上帝吧。

直到他躺在一块冰凉的石板上。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哪里,要面对什么,他连眼睛都不睁。

但是现在他被扒光了衣服,放置在一块巨大的圆形石板上。有人走上前来,那人的宽袖垂在了他的脸上,伸出两根手指,撑开了他的眼睛,盯着他的瞳孔。

安德烈不得不看着他。

男人看有六、七十岁,一脸严肃,穿着画十字的银白色的、层层叠叠的厚重华袍,额头有一颗红点,布满皱纹的脸上眉头拧成一团,嘴角刚毅地抿着,上下扫了他一眼,转身说:“是他。还活着。”

安德烈顺着他背后望去,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高台上,台阶下有数十打扮和男人相似的老者,都是满头白发,严肃凝重,体态宽瘦高矮不一,但长袍一模一样。

男人说完这句话,那些人走上来,将他围住。

安德烈这时有点想动,他想抬抬手臂,发现自己只能抬动一根手指。

男人们围住他,站在他头顶位置的那个,伸手拨开他脸边的头发,露出他憔悴的面容,然后将手指粗暴地伸入他的口腔中,沿着他的牙齿一颗颗摸过去。

安德烈试图咬他一口,但牙齿使不上力。他发现自己连眨眼的速度都非常缓慢,他的代谢差不多像一颗小植物。他保持了很长时间的“休眠”状态,他心如死灰,随人去吧。于是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但又被人强迫挣开。在他口腔里搅动的男人,突然揪着他的一颗牙齿,发力要将它拽出来,同时站在他手脚边的男人,动手撕他手脚的指甲。

安德烈天生没什么体毛,光溜溜地躺在石板上,如同死鱼一样地动了一下,带动身下的血画出一道弧线,疼痛让他身体下意识地反抗,但他的意志溃败,此时还未重新反应过来,尤其是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当他的一颗牙齿被带着口水和血水拔下,他手脚的指甲被撕掉,他克制不住地哀嚎了一声,安德烈溃败的意志在水上走远,听见这一声哀嚎停下脚步,疼痛逐渐把实感带回给他,即便他精神消散,但身体自保的反应仍旧还在。

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臂,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大。站在他腹部的人,在他大腿上打了什么东西。

安德烈躺在石板上,看着这些人,一瞬间以为他们要把自己吃掉。

但并不是。

那些人一手放在他身上,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齐声低念一种古老的语言。他们重复、重复,声音渐高,在空荡荡的巨大的内室回荡。安德烈试图动一下,这次彻底动弹不得。

有人朝他身上泼了一桶羊血,浇得他浑身血淋淋,那些人按住他不准动,他轻微的挣扎在血摊里打滑。

围着他的人中,最外层的人开始脱下衣服,赤身裸体、大腹便便、老而松弛的男人走上前接替按着安德烈的人,接着是向内一层,接着是再向内一层,直至围着他的人此时此刻都赤/裸/裸。

安德烈这时开始逐渐回神,他觉得这些人并不是想简简单单地杀了他。这些人非常安静,非常有组织,似乎对于要做什么有清晰的步骤。

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如同一只植物死去,对他来说,算是寿终正寝,他再无活着的动力,疲乏催他死,他甘之如饴。

但现在,在这样的时刻,被安德烈放逐的意志居然在重新回笼。

有人按住他的头,用坚硬的牛皮带将他的头固定在石板上。他们围住他,人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从第一个人开始。第一个人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似乎选定了他的脚背,在他的脚背上割出一道伤口,安德烈哀叫一声,颤巍巍弓起身子看自己血流如注的脚;第二个人同样绕着他走了一圈,在他的手臂上割出一道伤口;第三个人没有绕着他走,仿佛早就选定一般,掀起他的手臂,在他腋下划出一道伤口,安德烈甚至来不及为一处痛叫喊,下一处便可能发生在身体各处,他有种逃无可逃的错觉。理智回来得不是时候,从四面八方往他脑海里钻,疼痛越发铭心刻骨,处境也越来越被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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