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怪人,最好别招惹。”裁缝铺老板喝光杯子里的麦酒,很快又续上一杯,大口畅饮时,不忘和好友交换听闻的消息,“雪松领出了大事!”
“雪松领?”
同桌的人都有些恍惚。
在记忆中,他们已经许久没听到过这三个字。
“炎魔在雪松领出现,和精灵打了一架,据说杀了几十个精灵。领主大人派骑士去探查,整整一个小队,二十名骑士,一个都没有回来。”裁缝铺老板信誓旦旦,保证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同桌的几人放下酒杯,满脸不可置信。
“炎魔杀了精灵?”
“怎么可能!”
“领主的骑士骁勇善战,骑士队长能猎杀巨熊,不可能无故失踪!”
几人说话时忘记压低嗓门,堪称劲爆的消息在酒馆里炸开。
酒客们一圈圈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发表意见,多数人都在质疑,不相信裁缝铺老板话中所言。
裁缝铺老板很是生气,仗着酒意猛拍桌子,大声道:“我的堂兄在领主府工作,他亲笔写信告诉我这件事。骑士神秘失踪,领主大人大发雷霆,砸断了一根镶嵌宝石的手杖!”
裁缝铺老板越说越起劲,忘记堂兄再三叮嘱他要守紧口风,不要将事情泄露出去。更忘记信中叮嘱他,最近边境恐怕不太平,最好能去主城住上一段时日。炎魔出现的事情传出去,很可能引起恐慌,想去主城就不是那么容易。
酒意上头,裁缝铺老板口若悬河,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出口,引来酒客阵阵大哗。
老卢克坐在吧台后,低垂着目光,手指一下下敲击着膝盖。长外套遮挡下,他的双腿已经树化,支撑在地板上,仿佛虬结的树根。
裁缝铺老板仍在滔滔不绝,翻来覆去说着炎魔和精灵的消息,中间夹杂着主城的各种传闻,酒客们听得聚精会神,不时发出一阵惊诧声。
楼梯拐角处,三名旅人去而复返。从酒客的话中,他们捕捉到重要情报。
“在雪松领遭遇。”
“是消失的队伍。”
“那些大胡子没说谎。”
“东西遗落在那里?”
“有可能。”
三人压低声音,迅速交换意见,决定天亮后就出发,前往雪松领一探究竟。
临近深夜,雨越来越大,闪电夹着雷鸣,不断在天空炸响。
恐怖的电光从天而降,接连有房屋被闪电击中,在黑暗中起火。
尖叫声和哭喊声混杂在一起,伤者被送往医馆,镇子里灯火通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暴雨持续整夜,不仅是刺槐领,雪松领也被雨幕笼罩。
以领主府为中心,树人们挺直身躯,舒展开枝叶,畅快地汲取雨水。
树根无限延伸,部分拱出地面,截断涌向小河的水流。一番操作下,河水非但没有暴涨,反而落下一截。
云婓坐在大厅里,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谷粥和烤肉,一边听老树人讲解领主府的历史和地下魔纹的由来。
杰弗里和少年们已经吃过晚饭,被安排到客房里休息。
老人诚惶诚恐,少年们也有些不知所措,很难相信会得到这般待遇。
云婓不耐烦解释,将事情交给布鲁。以老树人的威严,杰弗里和少年们必须老实听话,不能提出任何意见。
一行人的树化特征渐渐消失,变成小树的少年也恢复原貌。
今天的经历太过惊心动魄,老练如杰弗里也是身心俱疲。进到房间后,根本没力气胡思乱想,全都是沾枕即眠,转瞬沉入梦乡。
云婓的精神很好,和老树人谈话令他受益匪浅,解开不少疑问。
“我和这座建筑是一体?”云婓道。
“可以这么认为。”老树人颔首,“您有魅魔血脉,能唤醒魔纹就是最好的证据。魔纹激发的一刻,这座领主府就活了过来,我可以感觉到。”
“这样啊。”云婓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擦嘴,继续提问,“魔纹是支撑领主府的关键,我可以这样理解?”
“是的。”
“我今天绘制魔纹,结果你看到了。”云婓指了指窗外,“我确信没有画错,效果却大不相同,这是怎么回事?”
树人大批出现,聚集到领主府周围,景象蔚为壮观。
猝不及防之下,既震撼又令人疑惑。
等他冷静下来,认真推敲前因后果,再和老树人一番交流,确认大批树人的出现不是意外,自己就是推手。
实验结果出人预料,唤醒百名树人,对雪松领是一件好事。然而一次机遇不代表次次如此。魔纹效果不稳定,他必须弄清楚原因。
“这件事我也不太明白。”老树人侍奉过四代领主,加上换了芯子的云婓是第五代。他见过老领主使用魔纹,在对抗炎魔时发挥巨大作用。可他终究不是魔族,对魔纹如何运转仅知皮毛,无法教授云婓。
“老领主擅长使用战斗魔纹,能通过魔纹召唤雷电,还能凝聚狂风,以风结成利刃,将敌人切成碎片。”老树人尽可能回忆,向云婓讲述老领主使用魔纹的过程。
在他的讲述中,雪松领主是不折不扣的战斗狂人,自从血脉觉醒,学习知识就是为了战斗。
云婓从书籍中读到过,用于战斗的魔纹和他感兴趣的分属不同体系,存在天壤之别,就像通俗和美声,一样都是唱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或许可以搜寻一下系统资料,八成有意外收获。
老树人陷入回忆,云婓没有打扰他,将餐盘推到一边,单手支着下巴,开始浏览系统遗产,整理出适合学习的知识。
高背椅上的徽章又开始发亮,映出虚幻的烛影。桌旁的骑士再次出现,重复熟悉的一幕,从争执到拔剑再到彻底消失。
目睹幻影出现又消失,老树人停止回忆,深深叹息一声,向云婓揭开他们的身份。
“守护雪松家族的英灵。”
老树人的情绪明显不高,云婓主动结束谈话,和他道一声晚安,起身返回二楼。
刚刚踏上走廊,就遇上翻滚而来的藤球。
藤球卷着金盒一蹦一跳来到云婓身边。盒中的蛋十分安静,安静得有些异样,和之前大相径庭。
云婓弯腰拾起金盒,晃动两下又戳了戳盒盖。
盒子里始终静悄悄,蛋壳里的生命不声不响,打定主意装死。
“奇怪。”
突然变得这么老实,情况明显不太对。
没法用语言沟通,云婓找不出原因,也没有贸然打开盒盖,决定带着金盒返回卧室,明天拿给布鲁,或许老树人会知道它的来历。
第11章
疑云笼罩心头,云婓辗转反侧,一夜没能睡好。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入,清脆的鸟鸣声传来,象征新一天开始。
云婓打着哈欠坐起身,拉开床幔,用力抻了个懒腰。几颗藤球随着他的动作滚落,伸长的蔓枝绕过床架,牢牢捆住金盒。盒中的蛋始终安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云婓揉了揉脸,脑袋昏沉沉,眼皮像沾了胶水,随时随地都想睡过去。考虑两秒,不打算为难自己,重新仰倒在床上,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回笼觉没能持续太久,耳边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老树人布鲁的声音:“主人,该起床了,我为您准备了早饭。”
起床,早饭……早饭!
云婓一个鲤鱼打挺,脑袋瞬间清醒。
想起老树人的厨艺,他很想假装自己没睡醒,一个字都听不见。奈何敲门声持续不断,老树人身为一个称职的管家,必须让主人按时起床。
“饶了我吧!”
云婓向前扑倒,抱着被子翻身,一下、两下、三下,差点翻到地上。
他可以放弃补眠,老树人的手艺坚决拒绝。
为能保护味蕾,他坚持自己做晚饭。不想还是没能防住,今天的早餐又成了必须攻克的难题。
“主人,您醒了吗?”老树人锲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