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带着镇静剂的人走了。

……是谁？

驰骁野抬起头，但乱七八糟的信息太多了，他无法判断，只是从噪杂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个稳定的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

一瞬间其他类似的情景闪现，那一次被关在仓库里的夜晚，那一次绑在床上的时候，当时的负面情感都叠加着涌了上来。

真该死……

全部撕碎好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驰骁野的理智清醒地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对着这种虚假的东西发脾气太可笑了，像个被戳到伤处就闹起来的小丑。

随着那个人接近，驰骁野终于分辨出了那是谁——是调节者。

调节者的身体素质和常人无意，且能力者有可能会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下意识地用强硬的手段寻找能够帮助自己调节者，可以说是最容易遇到危险的人。他现在只是低潮状态又不是暴走，为什么会有调节者过来？

还没等驰骁野想明白，一个温热的躯体靠了上来，紧接着就是另一股精神力侵入了他的精神域。

驰骁野的第一想法是驱逐，可那精神力并没有碰构筑精神域的支柱，而是填补不那么重要的地方。

……不是入侵，是抢救。

真浪费，明明是难得的掌握SS级能力者的时机。

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消退了下去，驰骁野这才能勉强搞清楚——他被调节者抱在怀里，大概是为了方便建立连接。驰骁野从还有些混乱的画面中看到了一点血色，想起自己现在大概异能还在溢出，大概是割伤了调节者。

脑海里的不适感还在消退，这意味着对方的调频还在继续。

上一次中度低潮伤害到调节者也是因为那个调节者靠近他，可和这次不一样，那个调节者试图改变他的精神域，他一时没控制住厌恶和防卫本能。

而这次……

“……”

在中度低潮状态下控制SS级的异能完全收敛算是个精细活，顶着头疼做更是折磨。但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在为他做单纯的调频……而且已经受伤了。

说实话驰骁野并不擅长太精细的操作，头又疼，费了点劲才成功。

做完了这一切，驰骁野开始观察起面前的调节者来。虽然被抱的人是他，不过因为调节者比他瘦弱矮小太多了，反倒像是调节者窝在他的怀里。

右手小臂一处、上身两处、后背一处，应该没有了。虽然割得不深，不过……

“……”

初次见面的时候明明因为他的着装有些许畏惧，之前几次调频也是，可这种时候居然这么大胆。

是叫林应随吗……

这时，林应随突然松开手，而后抓着驰骁野的手腕拉起来。可说实话就林应随这小胳膊小腿的，驰骁野一点力都不用扯一下就能让林应随摔到在地上，更不用说林应随好像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了，不用他推都会倒。

……就这样子还惦记着拉他起来吗？

驰骁野主动站起身，并支住了林应随。

林应随皱着眉头似乎还很不舒服的样子，嘴里的话倒是没有停下来：“跟我过来。”

驰骁野注意到林应随身上多了一层薄霜，而且林应随还因为寒冷在发颤，心里不知为何惊悸了一下——他不是控制住了吗？怎么还……

驰骁野跟着林应随走到了林应随提前准备好的人造精神域里，他看得出林应随准备得很认真，构筑很细致，而且均以保护而非渗透为目的。

林应随从桌子上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含服药剂，那东西驰骁野虽然见过几次，但从来没吃过——低潮状态和调频已经够恶心了，他不想让嘴里更加恶心。

林应随先掰了两片，然而摸了摸驰骁野的手背感受精神波，又加了一片。

“吃吧。”

三片……

驰骁野闻着那个味道就想吐，但是林应随刚刚做的一切让他无法像以往一样干脆地拒绝。看到林应随身上的伤口，驰骁野还是吃了下去。

……味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还有点甜。

“含服！是含服！没吃过吗？！”

林应随的态度和平时不太一样了，之前林应随生气了都会憋下去，声音听得驰骁野耳朵有点疼。

可奇怪，他一点都不讨厌，反而觉得林应随生气的样子比较顺眼，像是柔软弱小的猫崽子炸起毛，或者团子一样的小麻雀扇翅膀拍他的手。

痒痒的，而且怪可爱的。

“没有。”

驰骁野这么回答，但林应随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去冲泡东西了。

驰骁野莫名有些失望。

林应随坐下来，驰骁野知道该调频了，便伸出了手——毕竟林应随身上还有伤，而且还很冷，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

这次的调频比之前几次都要深入，可驰骁野并没有感觉到不适。一来是因为两人契合度高，二来也是因为林应随的调频风格很细致柔和，驰骁野感觉自己像是枕在一个人的大腿上，后脑勺感觉软软暖暖的，又像是在一个夏夜听着一个人温声讲故事，娓娓道来如潺潺流水，伴着虫鸣蛙声缓缓进入梦乡。

这是驰骁野做过时间最长的调频。

即使是重度低潮状态，被同级的调节者调频那次都没有这么久。那人调频技术很高，面对那么复杂的情况快刀斩乱麻几下就稳定了情况，迅速重组了他的精神域构筑。

可驰骁野更喜欢林应随的调频。

当林应随的精神力退出去时，驰骁野第一次感觉到精神域里的脏东西被清理掉了，清爽，干净。

“好了，驰骁野能力者，现在请你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给你打镇静剂？看起来已经成了共识。”

“因为我很危险？”

“没有能力者不危险，这是两码事。”

“刚刚如果不是我控制得及时，你就不止是擦破皮而已了。我有伤害过调节者和能力者的前科哦？”

说出这话时，驰骁野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他观察着林应随的反应，等待着林应随露出后悔或则恐惧的神情。

但林应随的关注点显然和驰骁野的不一样。

“那和我的职责无关，总之请你和别的能力者说清楚。”林应随皱起眉头，“在我负责的这段时间里，我不希望再看到给低潮状态下的能力者打镇静剂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情况紧急可以叫人把我带进去，或者找其他的调节者也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就凭我现在是你的调节者。”

……真是个笨蛋。

驰骁野理解了，林应随是那种认真负责到甚至会让自己吃亏的类型。挺蠢的，居然对着一个大自己两级的能力者、一个危险分子就事论事，万一自己心情不好觉得被冒犯撕了他怎么办？虽然他不会这么做。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

“……你真的听进去了吗？”

“真过分，居然不相信我。”

“还有，为什么迟到了？”

“啊？这个也要回答吗——”驰骁野看着林应随因为挂念自己而头疼的样子，总觉得想要看到更多，“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迟了。”

“……下次注意。”

……没了吗？

大概是危机过去了，叶应随的态度又变回原来那样了。

可驰骁野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叶应随。

“应随。”他抓住了叶应随的手。

果然很瘦弱，他再用点力就能折断了。

“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驰骁野就松开手。

叶应随看起来莫名其妙，其实驰骁野也没有完全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抓住叶应随的手腕，不过他知道自己很中意叶应随。

你被怪人盯上了呢……叶应随。

望着叶应随的背影，驰骁野这么想着，舔了舔不知为何发痒的齿根。

第五章

“应随，有人约我去滑雪，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