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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獍徒(24)

作者: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这几乎是明白无误地告诉了谢怀御,户部司不简单,看起来最得罪他的度支司反倒是丢出的烟雾弹,那么......谢怀御瞳孔猛地一沉,盐铁司在其中做了什么呢。

谢怀御告退了,萧寻章忽然又叫住他,说:“你最近是不是着凉了?先前听着嗓子有些哑。”

“没,没有。”谢怀御眼神有些飘忽,说:“在外面跟小春信玩了会儿,许是进了些猫毛。”

“若是病了就自己去吩咐人煮药。”萧寻章估量着说:“过些时日,大约六七月份吧,也许得让你去一趟滇远路。”

“那你呢?”谢怀御问。

萧寻章失笑:“你不惦记自己去做什么,反倒惦记起我来了。我又离不得郑都,自然是在这里等你的信了。”

啊......是。谢怀御摩挲一下手指,本应如此的。

萧寻章莫名心情好了些,给他递了个台阶,说:“不是还带了一大批户籍回来核对?去吧,好好休息。明日若岑亶找上门来,我替你打发了便是。”

“你也......莫要太操劳。”谢怀御说完这句话,逃也似得离开了。

萧寻章站在书房门口,手靠在门沿上,看着谢怀御的背影,若有所思。

暮天云影照春水,顾我留容。

萧寻章想,既然心情这么好,到时就不为难陶道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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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藏本愿经》。

第18章 人选

几日后,陶相府。

陶道常看着萧寻章带来的太医,说:“你这是何意?”

萧寻章向太医使个眼色,太医心领神会,放下医箱,取出脉枕,置于陶相手侧的几案上,说:“陶相,请。”

陶道常看了萧寻章一眼,不作声,而后手腕侧翻,随意地搭了上去。

片刻后,太医手指搭在脉上回话,说:“陶相脉道充盈,和缓流利,是康健之象。”

陶道常说:“你带了太医来,就为给我请个平安脉?”

萧寻章遗憾道:“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我原以为陶相病了,还巴巴地央人从长白带了几支野山参来。”太医已适时将装山参的盒子从医箱中取出了,装作无意地打开,只是为了自己再次确认一下品质,恰巧让房间中的另外两人都清楚地看到盒中物件。

陶道常瞥见垫着山参那明黄的缎子,移开了眼,说:“多谢美意,可惜我并非病体,更何况,无功不受禄。”

萧寻章说:“放下吧。”

太医应声放在了适才诊脉的几案上。

“便是无病,气血补足了,才好建功受禄呢。”萧寻章慢条斯理道:“你说是吧,陶相。”

陶道常捋须的手顿了,说:“是何处的气血又不足了?”

话已说明,萧寻章便直言了:“财政三司。”

“怎么?”

“近些年,滇远路可是靠捐监挣了不少银子,陶相不会不知吧。”

元和四年时,萧寻章整顿朝纲过后,户部、度支、盐铁三司皆空出一批差来,趁着能动作的官员都被禁足的日子,萧寻章抢在他们之前往里填了不少人,这其中陶相的人占八,他的人只占了二。

有了这层关系,陶道常自然不必在此事上与萧寻章装模作样,他点头,说:“滇远路涝灾不断,朝廷开个特旨,也是无可厚非的。你想再动财政,此事是万万做不得文章的。”

萧寻站促狭道:“陶相对现在的三司还是有想法么?我可是满意得很,没想着动作呢。”

陶道常轻咳一声,说:“宰相统领百官,理应掌财政大权,我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话正中萧寻章的下怀,他一抚掌,说:“捐监的钱我不管,只是他买卖我朝军备名额,这我得管。到时还望陶相为我说上几句话。”

扰乱军备,这事儿说小了是贪心不足,说大了是里通外国。陶相若想隔岸观火,到时萧寻章发起难来,一路追责,便是他未曾见过贿银,手下人收了也得算在他头上,陶道常注定难逃干系。

听说谢怀御这几日都在枢密院查一批公文,陶道常说:“想是你已有说法了。”

“今岁滇远路涝灾的安抚使,我要让怀御前去。”萧寻章道。

陶道常诧异地说:“也未免太年轻。”

“他十六了。”萧寻章掐着指节,说:“正是年轻才需要历练。我当年摄政时,也不过十六。这个世道,等不得大器晚成,只要能者居之。”

到底是自己的学生,陶道常知晓谢怀御的水准,让他去,定是去做一番功绩的,便也不再纠结,就此事具体谋划,与萧寻章商议出大概后告别。

六月下旬,滇远路急报入京,上疏涝灾,乞借粮饷。

六月二十五,金銮殿殿前踏御阶。辛公公夹着拂尘,侧立在龙椅旁,拖长了微尖的嗓音,喊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朝堂静默稍顷,却见陶相一反常态出了声,手执玉笏,站到殿中道前,说:“臣有事要奏。”

萧寻章道:“陶相请讲。”

陶道常清清嗓子,说:“滇远路涝灾的折子已入了阁,想来太后、王爷,还有近日进出明理堂的诸位都已见过了。依臣愚见,人命关天,应即刻着手安排安抚使前去赈灾才是。”

太后停下了慢捻佛珠的手,说:“陶相可是糊涂了?此事旧例,一贯是皇城司出面,已在着手安排了。”

“恐怕仅由皇城司的人去,是不大合适了。”萧寻章突兀出声,道:“滇远路的厢军出了些问题。”

两旁立着的大臣交头接耳起来,询问彼此关于此事的信息。

“没听过滇远路起义呀!”

“那还能有何事?难不成是厢军起义?”

“朝廷对厢军还不够好么?厢军作甚起义?”

“世家谋反?”

“滇远路哪来的世家?”

......

萧寻章不着急,他待那些“嗡嗡”的议论声都停了,才又开口,说:“没有动乱。”

群臣心下稍安,就听丹陛上传来萧寻章淡淡的声音:“只是似有欺君罔上之嫌。”

他继续说:“我昨日才递了道折子,想来各位大人还未来得及议到那里。辛公公,”萧寻章喊道:“劳驾你跑一趟明理堂,从案上替我找出来,带过来。”

辛伦应声去了。能自由出入明理堂的权臣神色各异,自认与其无关的云淡风轻,多少沾了些瓜葛的故作镇定,而最为清楚的度支司计相夹在中间,若无其事。萧寻章暗啧,心道,老狐狸真淡定啊,还以为能再诈点什么出来。

方才还事不关己随意揣测的臣僚这会儿倒识时务,皆闭上了嘴。然而同僚间眼神不住地对视,试图先寻个定心丸吞下。毕竟,谁知道自己无意间帮上司做了些什么。

辛伦小碎步跑得倒是快,堂下眼神还未交流出结果,便已带着萧寻章所说的折子回来了。

萧寻章打开看一眼,复递回给辛伦。不消再多示意,辛公公便捧着折子,躬身下了丹陛,先递与了陶相。

陶相事先已对其中内容有了数,只匆匆扫一眼,看着没什么纰漏,便又将折子递与了站在身侧的同僚。

丹陛前的近臣都位高权重,常人瞧着须得仰望。然而即便是青云端也终得自行分出个高低来,他们传递折子的顺序仍如在明理堂中的座次一般,秩序井然。

过了陶相的手,便算是百官掌了眼。萧寻章略等片刻,说:“这是禁军的谢虞候近些日子查出的成果。我郑都禁军自各路厢军中选拔良才,其中出身滇远路而户籍作伪者,竟占了十之八九。”

不知谁说了句:“这上头描述倒是详实,只是......”那人往后翻了翻,确认了说:“怎么不拟个名单出来呢?”没有名字,终归是不太可信的。

萧寻章说:“入了禁军,就是要报效我大郑的好儿郎。若书了名字,倘或各位大人中有些个记性特别好的,将来其中谁有了得罪处,大人挟了软肋相为难,岂不白白断送了人家的大好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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