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番外(226)
人到齐之后,院长笑着冲他俩点了下头,而后转身,右手握拳轻抵在太阳穴,开始朗诵誓词:“吾立誓于此...”
“吾立誓于此...”所有人集体复诵。
这段誓词出自于顾景芝之手。
其他毕业生也就新生入学宣誓时念诵过一次,八年医大生涯过去,誓词早就忘了,此时还得低头看着手里的稿子。
俞锐和顾翌安却想都不用想。
无论当年还是现在,他们早已将这段话融入血液,刻进骨髓,字字不忘。
甚至不止是誓词。
就在他们身旁矗立的石碑上,遒劲的字迹依旧出自顾景芝之手,那是临终前,顾景芝亲笔写下的八字箴言——
仁心无涯,生生不息。
灼灼烈日之下,于是整条杏林路都回荡着无数医大人念诵过的那段誓言。
声声有力,字字铿锵。
“吾立誓于此,从今往后,吾将以赤诚、以热爱献生医学事业,竭全力除人之病痛,守医者无上之荣光,敬生命以健康、以自由。”
最后一字落地之时,顾翌安左手指间滑进一圈冰凉。
心跳陡然加速,他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套着的素戒,戒面还折射着金灿灿的光,甚至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你——”只发出一个音,顾翌安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俞锐拉起他的手,将另一枚戒指郑重放在他的掌心,对他说:“毕业礼物,我也准备了。”
四周都是人,宣誓完毕,大家各自呼朋引伴开始拍照,就他俩还在原地站着,额头被阳光照得冒汗。
俞锐轻抬眼眸,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顾翌安。
想起刚才顾翌安说过的话,想起十七岁那年他许下的承诺,俞锐抿了抿唇,于是道:“从前是你,以后是你,理想是你,爱情也是你。”
顾翌安猛地闭眼,连呼吸都停了。
长睫颤抖,眼底的水光逐渐浸染至眼尾,他努力平复着内心剧烈起伏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顾翌安缓慢睁眼,眼底清亮却发红,他将手中的素戒缓缓套入俞锐左手的无名指中。
没有婚礼,也不会有。
但他们的爱情和理想,好像从来无法分割。
所以俞锐想了很久,只觉得今天最合适。
他举起手,正对太阳,微眯起眼睛看着手上的戒指:“翌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6月8号,”顾翌安唇角微扬,“去年我们在南城重逢的日子。”
俞锐猛地转头。
无巧不成书,的确,今天的日子太特殊了,不止是医大的生日,同时也是他们分别十年重逢的日子。
本以为顾翌安不会记得,没想到竟连片秒停顿都没有,顾翌安直接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很难不惊讶,俞锐半张着嘴唇,好半天才又问:“那以后每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纪念日,怎么样?”
就算俞锐不说,顾翌安也正有此意。
他应得干脆,语气沉稳郑重:“好,以后每年的今天,就是我们的纪念日。”
烈日当头,皮肤晒不到几秒就火辣辣的,其他人都走了,何煦搬着三脚架过来,问俞锐:“学长,还拍照吗?”
“拍,当然要拍。”俞锐说完转向顾翌安,“翌哥,我们也一起拍张毕业照吧?”
“想怎么拍?”顾翌安轻挑眉梢。
俞锐笑笑,拉着他站定到路中间。
眼前是挺拔矗立的双子塔图书馆,身后是笔直延展的杏林路,这里是他们相识,重逢。
甚至也是他们被迫分离,走散十年的开始。
像是重回十一年前的那个傍晚,俞锐转头看向远处的杏林苑,看向他青春落幕前的最后一天。
而身旁的顾翌安微微抬眼。
视线掠过蔚蓝明净的天空,转向身旁。
头顶阳光依旧刺眼,俞锐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宛如他当年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时那样,晶莹的汗珠里依旧折射出金灿灿的光。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对方,深深凝望。
“学长,回头!”听到声音,他们默契转身,同时牵起对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十年像是一场巨大的轮回。
闪光灯猝然亮起的瞬间,视线仿佛穿过漫长岁月,脑海中的画面也如电影镜头般,一帧帧疾速倒退。
最终,青春在镜头里重新定格。
而彼时,杏林长荫葱绿依旧,风雨兰灼灼盛放,白海棠寓意的生离死别,他们全部一一跨过。
于是,后来那些细碎的时光,都在指尖勾缠着化成柔情似水。
岁月悠长美好,余生静谧温柔。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写出来的,到现在没睡,脑袋还是浆糊,大概率会再修细节,但不会再修内容了~
无论如何,正文完结了,哽住,鞠躬,感恩一路陪伴的小主们...
第121章 番外一:第十年
2022年的冬至第一天,北城迎来最强降雪。
大雪铺天盖地,洋洋洒洒下了整整两天,导致中小学纷纷停课,高速封路,机场进出港航班也尽数延误取消。
雪天路滑,交通事故也多,俞锐陆续被急诊召走,手术一台接一台,熬到天黑才得以从手术中心出来。
他按着脖子回到办公室,换下白大褂,又去了趟综合办公区,叮嘱刘岑多注意观察监护室新进的两位重症患者。
刘岑边听边埋头在本子上记着要点。
放下笔,眼看俞锐抬腿要走,刘岑像是忽然想起来,于是叫住俞锐问:“对了俞哥,今天是你生日吗?”
“不是,怎么了?”俞锐站在原地看着他。
刘岑弯腰从办公桌下面拎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跟他说:“这好像是你定的蛋糕,下午送来的,你那会儿还在手术,我就帮你签收了。”
俞锐眨着眼睛愣了一下,问:“今天几号?”
“24号啊,平安夜。”刘岑将蛋糕递过去,俞锐微微一顿,接到手上,最后对他说:“我下班了,有事打我电话。”
“好的,俞哥。”刘岑点头应下,而后目送俞锐拎着蛋糕,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出医院,俞锐停在路边,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
这蛋糕其实是他一周之前就定好的。
只不过最近两天一直泡在医院,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导致他几乎快要忘了这回事。
预约的快车还没到,他站着发了会儿呆。
入夜的寒风刺骨,一阵阵吹过,最后吹得他手和脸都快冻僵了,司机和车才姗姗来迟。
钻进后排,扣上安全带,俞锐跟前排司机说:“师傅,麻烦去杏林苑。”
快车司机一脚油门踩上临安路,应了声“好咧”。
车里暖气充足,尤其能让疲劳过度的人渐渐惫懒下来。
起步没多远,司机便带着耳机开始打电话:“不就平安夜嘛,有什么好过的,再过两天都新年了,咱过正宗元旦成不成...”
他边说,边抬眼看向后视镜。
沿路街灯昏黄,交织成片,窸窣而零碎的光影恍如水流般极速滑过车窗,俞锐闭眼靠在椅背上,看着像是睡着了。
大概是怕打扰了俞锐休息,司机最后压低声音,冲电话那头哄道:“行行行,过还不成嘛,等我送完这单立马就回啊,别生气了宝贝儿...”
眼睫微动,俞锐缓缓睁眼。
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回大学城。
逢年过节,这里总是最热闹的,街边小摊小贩叫卖不停,薄雾般的热汽蒸腾在巷口,四周往来尽是结伴打闹的大学生。
或许是两相对比,无人守候在家的杏林苑过于冷清,又或是今天的日子过于特殊。
十字路口,俞锐临时叫停,并吩咐司机调头,径直将车开去了流年。
平安夜,流年的节日氛围很足。
不仅大门两侧摆放着两棵巨大的圣诞树,连门廊和窗户上也都挂着各式各样的圣诞装饰和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