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番外(169)
走出医院大楼,天上开始下雪。
赶上过节,又遇上晚高峰,出租车堵在路上两步一挪,三步一停,爬得比蚂蚁还慢。
顾翌安坐在后排,视线正对窗外深黑静谧的夜色。
漫天雪花簌簌飘落,路边亮着昏黄的街灯,挂在树梢的大红灯笼被风吹的摇晃,高楼霓虹闪动,微弱的光线泛着刺骨的寒意。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俞锐等了多久。
车堵在旧城区入口近半小时,他已经无数次抬起手腕看时间,又无数次转头望向窗外。
司机透过后视镜瞧他,知道他心急,还开他玩笑说:“赶着约会呢吧?这大冷天儿的,姑娘该等着急了。”
顾翌安轻笑一声,没接话。
“我看这不一定得堵到什么时候,你呀,最好打个电话,别到时候姑娘一生气,自个儿先走了。”司机好心建议道。
顾翌安笑笑说:“不会,他不会走的。”
“不走也得闹点儿脾气,”车流移动,司机往前开,“这女孩儿可都不好哄,像我跟我老婆约会,迟到五分钟,道歉仨小时没跑。”
顾翌安没再接话,司机开了闸就没停下来,后半程絮絮叨叨了一路。
车进大学城,沿着东门街一直往音乐学院方向走,最后来到大学城腹地的商业区。
红绿灯路口,车停了。
百米之遥的距离,俞锐站在街头一盏显眼的路灯下,连帽卫衣牛仔裤,外套羽绒服,双手揣进裤兜,伸着脖子,眼睛不时地四处张望。
天寒地冻,路边车水马龙,人来来往,可他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只是等得有些无聊,于是脚踩着满地冰碴,来回不停地走来走去。
也许今天日子过于特殊。
又或是这样的画面过于熟悉,一如很多年前,等在宿舍楼下,等在图书馆门口,等在实验室外面,满脸青涩稚嫩的少年。
顾翌安心底涌起一阵酸涩。
而这阵酸涩,很快又被无止无尽的怀念,感动,满足,庆幸,以及无数纷繁复杂的情绪前仆后继地填满。
绿灯亮起,车开过去,停在路边,十米不到的距离。
像是心有灵犀,俞锐很快抬头望过来,看清车牌后,他遥遥举起胳膊,清亮地喊了声:“翌哥,这里。”
顾翌安喉咙一哽。
本已经推开门,长腿跨出却又顿住,顾翌安转回头,透过后视镜看向前排司机,扬起嘴角说:“无论等多久,他都不会走。”
他说完便下车,迈着大步往前走。
雪花纷扬,寒风凛冽,可他胸口却热得发烫,像是一秒都等不及,脚步加快,很快来到身前。
在俞锐还没来得及出声之前,长臂展开,顾翌安单手揽住他肩膀,径直将人拥进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陪翌哥过个生日~
ps:另外很早以前提到的同名主题曲,明天也会讲,但大家不要有太多期待,我真不擅长这个,捂脸.jpg
第96章 重回
夜色漆黑,只间或几米一盏昏黄的路灯亮着,柳絮大小的雪花铺满夜空,漫天飞舞,而又簌簌落下。
俞锐就这么怔忪着,被顾翌安抱在怀里许久。
他们站在路边,远处有辆车迎面过来,开着远光灯,明亮的光线刺得俞锐眯起眼睛。
再度睁眼,俞锐回过神,但一时没敢动,下巴抵在顾翌安肩膀上,轻声叫了句‘翌哥’,然后问:“这是怎么了呀?”
他说话声音放得很轻,还含着点笑意。
“没什么,就突然想抱会儿。”顾翌安用脸颊磨蹭他的耳朵,手臂随之更加收紧了些。
俞锐笑出声说:“行,你想抱多久都行。”
他俩就在路灯下站着,周围或明或暗,来往总有路过的行人时不时地往这儿瞟一眼。
雪越下越大。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直到周围探寻的目光越发频繁,顾翌安轻蹙眉心,这才把怀里的人给松开。
视线往下,看到俞锐敞开的衣襟,顾翌安顺手就把他羽绒服的拉链给拉上。
从读书那会儿到现在,大冬天的,俞锐穿衣服还是习惯敞着穿,无论是穿毛呢大衣还是穿羽绒服,从不拉拉链,也不扣扣子。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习惯,过去这么多年了,到现在也没变过。
“冷不冷?”顾翌安问他。
“不冷,”俞锐说,“被你抱了这么久,背上都出汗了。”
顾翌安轻声笑笑,握着他两只手,拢在掌心,感觉有点凉,嘴唇贴近又很轻地呼了口热气。
这样温柔的顾翌安,实在很难不让俞锐沉迷其中,他心里发软,抿唇又叫了声“翌哥”。
“嗯?”
“你信我吗?”俞锐莫名问出一句。
眉梢轻挑,顾翌安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他。
视线相对,俞锐认真又道:“我想让你闭上眼睛,跟我去一个地方。”
也许是角度问题,细细雪花被街灯映照出点点白光,正好落进他看向顾翌安的眼睛里,明亮的像是含着几颗星星在闪动。
顾翌安看着有些失神。
直到路过的车流带起一阵急促的冷风,顾翌安蓦然回神。
眼尾漾开浅浅一点弧度,他向俞锐摊开手,同时闭上眼睛,干脆简洁地应了声“好”。
人的五感之中,眼睛是最常用的感知器官,视觉上的缺失,往往会导致其余感官的感知能力被无限放大。
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耳边是刺骨寒风一阵阵地吹过,细细雪花落下,停在发梢,也挂在眼睫,渐渐润湿一片。
空气冰凉,积雪融化以后,地面也是湿漉漉的。
很冷的冬夜,脸颊都被吹冻僵了,手心却温热熨帖,沿着皮肤毛孔渗透进血液,再通过四肢百骸,最终暖进心底。
路上,顾翌安始终不曾睁眼。
他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任由俞锐带着他穿过一段泥泞的旧街,听着周围吵闹的人声,还有沿途店铺轮番播放的各种圣诞乐曲。
尽管看不见,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光线忽明忽暗的变化。
没过多久,像是走进一条小巷,鼎沸的人声如潮水般渐渐褪去,耳边只余下轻浅窸窣的脚步声,以及风吹树梢响起的沙沙声。
脚步微顿再转身,耳边落下开门发出的“吱呀”一声轻响。
走进室内,没过几秒钟,门在身后再度阖上,所有喧嚷和严寒同一时间屏退左右,连细微的风动也戛然而止。
“到了翌哥。”俞锐凑近他耳朵说。
顾翌安低应一声,问:“那现在可以睁眼了吗?”
俞锐没答,抽出手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俩人牵着走了一路,如此乍然松开,手心里的薄汗瞬间被微凉的空气包裹稀释。
顾翌安仍是闭着眼睛。
脚步声渐远,除此以外,周围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忽地,有人远远地搓出一个响指,笑着跟他说:“别闭着了,睁眼看看这是哪儿。”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但并不是俞锐。
顾翌安微微一怔,缓慢睁眼。
有些意外,但也并不算特别意外,看到纪寻后,顾翌安抬起手,主动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这地方是流年,开在大学城一条小巷深处的清吧。
读书那会儿,顾翌安基本不喝酒,但也被陈放拉来过几次。
十多年过去,顾翌安此时身处其中,扫眼一看,发现店里的装修风格倒是没变,海报挂画都没换,连墙面也还是以前那种凹凸斑驳的老红砖。
有酒吧歌手驻唱,平时流年就很热闹,几乎每天都爆满,遇上节假日就更不用说了,人多到有时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看来看去,里外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实在有些不正常。
店里没开灯,只铁艺吧台上方亮着昏黄的一盏,纪寻从身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又从吧台下方拿了两只高脚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