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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如参商不须别(139)

作者:叶秀 阅读记录

云雀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对火属相灵子巧妙绝伦的控制,手法精妙老辣得超出了她的一切认知——

施术者是一个小小女孩。

女孩一身碧绿色的裙裳,发色却是火焰一样活泼的红色,怀里抱着的红狐与她的发色相衬相映。她的年纪绝对不大,稚嫩冷漠的眉眼还没来得及张开,却已然能窥见惊人的美丽。

她像是冰雕玉琢出的精致偶人,偏偏裹上了一层火焰的颜泽。

“陛下,”一道人声追赶而来,沉雄而威严,“您的愤怒会惊动云秦边防。”

火狐女孩面无表情地回答:“孤的火焰必将征服这个野蛮的国度,尊敬的教皇陛下。”

身姿魁梧高大、头戴白金冠冕、肩垂金线流彩的男人飞身而落,像是一头灵活而矫健的白色巨熊,衬得火狐女孩愈发娇小纤细。

云雀:“……”

薄燐:“……”

——这就是苏罗耶圣教教皇?

等等,教皇难道不是苏罗耶最强大的偃师么,怎么一副一拳能打死十头熊的凶相?

那么——

教皇向火狐女孩垂首示意:“天父的荣光与您的骄傲一样耀眼。”

——操!

那么这位就是二十年前的苏罗耶女帝,莉莉谢!

应龙真是好大的气运和排面,居然能引得这等大能出手相救!

火狐女孩抬手一指黑棺,清清脆脆地下令:“孤,要他活。”

女帝的意志,就是天父的命令,哪怕她是一时兴起。

教皇也没问个中缘由,莉莉谢就是个随性而残暴的疯女人,有一次夜里心血来潮,她一人屠光了一个抗税的深山部落;天亮后莉莉谢若无其事地去附近的集市上,用自己的项链与小贩交换了一条喜欢的裙子,高高兴兴地飞回了不死火巢。

——眼下她一高兴,要救一个卑/贱的苏罗耶人,算是比较合理的事情了。

莉莉谢看了眼被苏罗耶萨满捞出来的、千疮百孔的应龙,碧绿色的眼睛没什么感情地一转,对教皇道:“孤饿了。”

教皇震惊得愣住了:“……陛下是要吃他么?”

莉莉谢和怀里的红狐同时一翻白眼:“你有病,去死。”

教皇:“……”

爷,寿与天齐。

下一章把回忆杀的最后一个部分讲完,小云雀就能回到现世啦x

第96章 、说第九十:爱恨•囚中龙女(五)

——四颗人头差点杵在了云雀脸上!

死者一脸震骇、青筋凸鼓、双目怒张, 云雀无动于衷地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

薄燐:“……”

薄燐还没云雀这么牲口, 提溜着小姑娘站远了一步。

这四颗人头自然不是实体, 也是神识乱流中繁芜纷乱的一部分幻象,只不过是贴着云雀的脸渐次生成,逐渐扩张成完整的图像。

拽着四颗人头头发的, 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冰雕玉琢、优美修长,神秘而繁丽的咒文刺青从五指流淌向手背, 贵胄的指节各自戴着一湾黑曜石指环。

——这是苏罗耶圣教大主教, 从教皇的“终焉归零”治愈术式下,浴火重生的应龙。

应龙一袭鸦羽黑袍,头戴粲然冠冕, 相貌冷峻侵削,侧颜像是匠人刻刀下无可挑剔的石膏雕像。他相貌冷淡而端正, 偏偏眼尾恍若桃花, 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意。

刀尖上的心头血,箭矢上的红蔷薇。

美得危险万分,红得惊心动魄。

应龙端正地单膝下跪,俯首微低, 双臂举起,向着殿上人献出手中血淋淋的人头。

——神圣又野蛮, 高傲又虔诚, 构成了画面史诗般古老的底色。

莉莉谢坐在猩红色的天鹅绒大座之上, 冰雕玉琢的女孩犹如坐在了烈烈的火焰中央。年幼的苏罗耶女帝向来不惧严寒,白净纤长的小腿曝露在外, 不堪一握的赤/裸脚踝晃荡来去。

“尊敬的应龙大主教, ”莉莉谢碧磷磷的眼眸微微抬起, “你需要什么?”

应龙垂下银白色的睫羽:

“猎捕月亮。”

他说得温柔而浪漫,却听得云雀手脚冰凉:

……你说百里将军,究竟是不是盛爷自愿诞下的子嗣?

画面倏然碎裂,色彩重新组合,再次拼凑而起的画面,却是端坐在密室内的李拾风。

李拾风眸色暗沉,声音冷肃:

“……我要你立誓,对三儿好——我说的好,是一辈子的好,少一天都不行。”

.

.

十八年前,上京天都。

时近深秋,百木萧条。

李拾风寓所的密室深达地下百丈有余,所有秘密都深埋在窒抑的黑暗里,任其腐烂发臭、消解归零。

嗤!

骤然亮起的一豆烛火,映亮了李拾风和应龙的眼睛。

“别来无恙,”应龙以手抚心,向李拾风致意,“——公子。”

李拾风摇着折扇,失语了半晌,才弯了弯眼睛:“你长大了,应龙。”

——全拜您所赐。

应龙手指蜷了一蜷,少年的城府比往日深了百倍有余,就算深仇大恨在前,他硬是没露出一点杀心。

李拾风还是一副落魄王爷的打扮,披头散发,意态不羁,但风流蕴藉的眉眼间,是压都压不住的憔悴。

应龙一点也不惊讶。

——他是来趁火打劫的,自然是踩在火烧得最旺的时候。

.

.

彼时清嘉帝驾崩不久,李拾风被急诏回京,围绕着龙椅的风云旋涡像是一尊巨大的磨盘,足以把任何缴入的活人碾得骨肉不剩。

皇后唐水烛还不是后来那个权倾天下的喜太后,只是一个年刚及笄的小小少女。她膝下并无所出,背后的家族唐氏又根系尚弱,而她的对面是树大根深的皇亲国戚,和心怀鬼胎的满朝文武。

外有倭寇,内临天变。清嘉帝的猝然晏驾,简直就是把最烂的摊子甩在了唐水烛的脸上。

唐水烛一身缟素,长发披散,女孩坐在堆积成山的竹简里,双目涨满了血丝。地上铺着一张白宣,上面是凌乱又纷繁的鱼骨图,唐水烛攥着近秃的枯笔,运笔凶险又疯癫。

李拾风走过来,扔掉了她手中的笔:“来,先用膳。”

唐水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鱼骨图:“……笔给我。我还有办法,我还没没输。”

李拾风抬手拨开唐水烛的乱发,低声哄道:“你没输,我们先用膳。”

唐水烛神经质地拔高了声调:“我没有输!我没有输——!!!”

她把地上的鱼骨图撕得粉碎,哭腔破了音:“海月输了,陛下输了,谨王输了,我还没输!那些戕害陛下的,逼死海月的,现在盼着我也死的,——我通通都要灭了他们!我要杀光他们!!!”

李拾风把崩溃的女孩摁在怀里,他自幼随铁相习武,力道大得不容唐水烛挣扎。年幼的皇后拍打了他一阵,伸手勾住他的颈项无声痛哭起来:

“我会死,我也会被杀,下一个就是我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李拾风面无表情地抚摸着女孩乌黑的长发,眸光冷静得几乎漠然:

“小糖,你不会死。”

“你骗我,你一直都骗我!”唐水烛泣不成声,“你说过要娶我,又骗我嫁给陛下!你说过要带我一起走,又骗我参加新政,把整个唐家都赔了进去!你……”

她突然顿住了,像是断了线的偶人。唐水烛本就容貌绝世,此时睫羽盈泪,漂亮得不似真的。

唐水烛是何等绝顶聪明的女孩,根本无需李拾风点拨,自行想通了关窍:“朝辞,你——”

“……陛下会死,你早有……?”

你——

李拾风安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否认:“小糖,你还小,看不透这些。”

唐水烛如遭雷击,心神巨震,陡然推开了他,女孩手脚冰凉 ,兀地发起抖来。

李拾风朝她笑了一下,温和的笑容几乎是宠溺的:

“小糖,你连我都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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