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动罪名(72)
什么后事,什么还有一口气,他猜一些听一些,吓得激起一身冷汗。
小博把医院的情况交代完就准备回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宜,金泽安掐了烟说:“我和你一起去。”
小博拿上手机出来正发消息知会来接他的人不用来了,收了手机一抬头就是辛时川的脸。
辛时川看到他也不惊讶,只是充满了疑惑,藏在袖中的手颤抖不止。他强装镇定和小博打招呼。
“怎么大晚上来这里了,有什么事吗?”辛时川收笑,“我妈她没在老家也来义城了吗?你们现在住哪?我想去看看她。”
小博的反应明显不自然,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就差没问他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小川?”金泽安眉宇间的愁绪一闪而过,过来扶着他的肩,“是饿了吗?我让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辛时川忽略金泽安,直直望着小博,“我问你,我妈是不是也在义城,她在哪我要见她。”
小博:“小川,你听我说,你妈确实在义城,但……”
辛时川迫切想知道刚才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于是打断小博的吞吞吐吐。
“你不用说别的,她只要在义城,我现在就要去见她。”说完继续观察小博的神情,一个细微的皱眉或者紧张都不放过。
小博一句话不肯说,金泽安还想带他下去吃饭,辛时川气地推开金泽安转身回主卧,也不管桌上的手机是不是金泽安的,拿起来给他妈拨了个电话。
意料中的打不通,他好像着了魔,不死心连续打了四五个,直到金泽安推门进来。
“小川,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别瞎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我就告诉你。”
“金泽安,我想我妈妈了。”辛时川捏着手机,眼泪在眶中打转,说话的声音带点哽咽。
因此,金泽安就知道他大概都听到了。
“我知道。明天就带你去看她,她病了在医院,但是你别担心...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带你去行吗?”
“病了?”辛时川不信像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强硬了这么多天,第一次软下语气恳求道:“金泽安,你说实话,我妈妈到底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后事,什么意思?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她。”
金泽安沉默良久迟迟不肯给答复。
辛时川惯会察言观色,金泽安只要不拒绝就还有回环的余地,他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让我去见见她吧,如果是她不愿意见我,我在病房外看一看也行,我不进去,好不好?”
“可今天真的很晚了,杨博来只是说医院今天发生的事,不信自己去问他,没什么大事,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我公司没事陪你一起去。”
“金泽安…”
辛时川极度不安,眶中打转的眼泪争先恐后滑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心痛鼻子酸,嗓子憋得发疼。
如果真没什么事的话,金泽安又怎么会拦着不让他去,还有小博刚才的反应,他平时可是一个相对稳重的人。
“金泽安,我说我要去,现在就要去。”辛时川抓他的手紧了紧,他现在没什么可以要挟到金泽安的事,无穷无尽的无力感顿生。
“金总……”小博不知何时过来,站在门口几次欲言又止,但始终和金泽安约定好了,只要对方不松口他也没办法。
不知怎么劝,只能眼睁睁看着辛时川难受,他边感同身受脸上浮现一丝苦涩。
“好,现在去。”金泽安反握着他的手,哄道:“你去换身衣服,厚点的,我们在楼下等你。”
辛时川没哭了,站着不肯动,生怕金泽安骗他,金泽安不止一次骗他。
金泽安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我亲口答应你的,你换好衣服就走。”
“嗯,”辛时川松开他小跑回客房找衣服川,看样子有些急。
小博叹了口气收回视线,“金总怎么办?”
“我先和他说。”
金泽安到房间时辛时川正在套外套,帽子没整理好,他过来帮着理。
“要走了吗?”辛时川望着他,想了想说,“我要买点水果。”
“好。”金泽安坐床上,将辛时川也拉着坐下,摩挲着他的手,“小川,杨博前几个月就和你妈妈结婚了。”
“嗯。”辛时川乖巧点头,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我知道他们会结婚。”
金泽安说:“还有件事得先跟你说。”
“嗯。”辛时川不吵不闹,隐约察觉到了气氛凝重,等待金泽安的下一句。
“你妈妈半年以前查出了肺癌。”
“…嗯。”辛时川听得一阵耳鸣,发麻的感觉一直蔓延到脸颊,他起身打开衣柜,边说:“我要换一件外套,我妈不喜欢我穿黑的。”
“小川,”金泽安过来抱着他,“你听我说,杨博今天来是因为…你妈妈在医学上被判定为脑死亡,心跳和身体各机能都正常,但这只是暂时的,不能逆转了。”
辛时川一时腿软没站稳,摊在金泽安身上,良久无比平静地问:“她死了?”
“穿这件吧,配个围巾,外边风很大。”金泽安说着看他一眼。辛时川嗯了一声,头晕想吐得感觉一股脑冲上来。
金泽安还说了很多,辛时川耳鸣得听不清了,只能看到他在动的唇。失去意识前,他看到跑进来的小博,听他解释说是肺癌晚期扩散到了大脑,才导致脑死亡。
抢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是辛时川听到的最后一句。
等他再睁眼,外边天亮了。金泽安躺在他身侧抱着他,辛时川第一反应没像往常一样推开。
“我妈呢?”辛时川只愿是一场噩梦。
金泽安不说话,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辛时川掀被子起来穿衣服去医院,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看见小博才没绷住,又问:“我妈呢?”
“来了。”小博背靠窗掐了烟带他去病房。
其实呼吸和心跳都停了,只是金泽安说放着别动,让辛时川来看一眼。至于后事依旧按照金泽安昨晚安排的进行。
辛时川在病房坐了一下午,一句话不说,眼泪一颗也不肯掉,更不敢碰辛佳慧,只是眼睁睁看着。
倒是小博在一旁解释为什么没和他说。以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他拿了一张银行卡递给辛时川,“佳慧帮你存的,说累的话就回老家,钱只要够用就好了。”
辛时川不去接,越是平静金泽安越是担心,哪怕他哭出来也总比现在好。
“我明天再来看她。”辛时川吸了口气,才起来人就又栽下去,眼泪也随之落下。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辛佳慧已经没了,不见呼吸地起伏。为什么不肯起来骂他一顿,骂他不听话,难听一点也没事。
可她就是一动不动。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接下来几天换成辛时川住院,本身身体不好,遭受这样的打击一点活的欲望都没了。即使清醒了也不睁眼,浑浑噩噩逃避现实。
可后事他得自己经手,出殡那天出了大太阳,才将辛时川苍白的面颊染了些血色。金泽安公司正是忙的时候,这会儿推了所有的事来陪他。
周絮由和周蕾也来了,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周蕾则默默站在川哥旁边,素来话多此刻也一言不发。
因为艳阳高照,他们都看不见辛时川心里那场暴风雨。
第64章 你恨不恨金泽安。
恍惚间又回到了坐在自行车后座,裹着雨衣抑或是撑着伞上学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辛时川也正体验着别人口中‘宝贝儿子’的生活。
从他父亲过世起,辛时川一直都不觉得死亡离他有多遥远,虽然那时他人还小,也明白了人是会死的。
偏偏他又是个胆小鬼,年岁不大就已经在盘算着如果是注定的劫难,上天一定要带走一个,请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