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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个猫饼+番外(48)

作者:柳千枝 阅读记录

醒过来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秦岁把饭菜端上了楼,封行远开门时注意到他拿着的是三人份的,三只碗三双筷子。

“他们在楼下吃,我们就在楼上吃吧。”秦岁麻利地扯了旁边的小桌子,把手里放着饭菜的盘子放上去,一碟一碟地布好了菜。

封行远不确定这样是不是不礼貌,秦岁便不大开心地说:“有个讨厌的人来了,他们在商量丧事。”

身为一个跟主人家不怎么熟的客人,人家商量什么事的时候,在旁边听着确实也不大礼貌。封行远便应下来,把蜷成一团的小猫抱在怀里,问阮裕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裕只是把尾巴摇了摇,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大概是不太想吃饭。

“变成猫能说话吗?”秦岁有些好奇。

封行远只是意味不明地回答了一句:“猫当然不会说人话。”

“哦。”秦岁点点头,没再接这个话,只把头低下去,沉默着吃完了饭。

秦奶奶的丧事是从简置办的,因为过不了几天就是喜庆的腊八,再往后就是热闹的新年。秦家人不想在那么吉利的日子里办丧事,也不想在新年还把已经故去的人停在家里,便着急忙慌地开始张罗。

秦岁说的那个讨厌的人,封行远也很快就知道是谁了——秦奶奶那位一直被法律承认的伴侣,姓李,村子里的人称他为李老二。

这姓李的被秦岁的父亲认回来之后,住进了他们家老房子改建的小两层里,每日什么也不做,到饭点要么自己弄点东西吃,要么厚着脸皮来秦池这蹭饭。秦奶奶被接回来后,没有人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李老二这个人,大家都默认她不记得了,李老二过来蹭饭时几乎也没避着过她。

秦岁提前结束了补习,回来这边才知道的这件事。他去问他爸爸为什么要这样,他爸让他滚一边去。他又去问妈妈,妈妈说:“都是一家人嘛。”

有时候秦岁会想,奶奶当初离家去市区里漂着是对的,这样的家,这样的“一家人”,或许相处起来还没有她一个人生活来得自在。

他见过的,奶奶和那个老旧小区里面别的老人一起,有说有笑的,有一天他放学去找奶奶,就看见她和他们坐在花坛边上,树荫浓郁,她不怎么说话,但是眼睛都笑得弯成了一条缝。后来在病房里,他看见奶奶和阮裕,和另一位老奶奶,甚至和护工相处,都是舒展放松的。唯独这个家让她那么不愉快。

可到底秦岁自己在这个家里也是人微言轻,他做不了他爸妈的主,也不能说直接把奶奶送回疗养院去。他还没长大,没有什么做决定的权力,而现在,奶奶也等不到他长大了。

阮裕大概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恢复了一点精神,刚有点力气,他就急匆匆变回了人形——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悲伤,他的人形只勉强维持了一分钟左右,就又变成了猫。封行远甚至还没来得及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阮裕想为秦奶奶做点什么,但是他不变成人的话,对秦家人来说就只是一只只会捣乱的白猫。封行远于是带着小猫,去做一点能做的事——这些事本来由他来做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他只能跟秦家两口子讲说秦奶奶之前是他邻居,帮过他不少的忙,他也想能做点什么。

秦池相信了。

第31章 冷风

这几天天公不作美,一直在下雪。遵照村子里的传统,秦池在打完针之后就立即请了个道人来做法事。那道人来的时候,羽绒服外裹着一件宽松的长褂,瘦高的身躯看起来几乎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他戴着那种老式的黑色小眼镜儿,挎着一只灰扑扑的旧布包,活脱脱一个从旧时代挂画里扣出来的样子。

封行远看他那身扮相几乎可以放进民国博物馆,忽而想起来陆云山。

这个小陆,说好了报平安,最后发的一条信息还是两天前了,他说他一切都好,让封行远不必担心。而后这孩子就没有再给封行远回过消息。

那位被秦池请过来的道长在封行远走神的时候已经自我介绍完毕,他遥遥地对着封行远打了个招呼,隔着漆黑的眼镜,仿佛有一道打量的目光直直投来。封行远回过神来注意到时颇有些不自在,礼貌地低了低头算是打过招呼,那道人就转向另一边开始和秦池聊了。

下葬的地方最后定在牛角乡后面的小山头上,按道长的意思,不能节后再入土安葬的话,节前就要赶时间,丧酒办两天就直接做大宴,然后就要把人抬上山去,不过匆忙归匆忙,该尽的礼节孝道都要尽到。

宴席很快安排下来,秦池还在自己家院子里撑了个简易的棚子,请了做红白喜事的小乐队来,吹吹打打地,场面十分热闹。

秦岁偷偷对着奶奶的照片哭,阮裕呜呜呜地叫着,嗓子都快哑了。一道门相隔,外头和里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悲伤是一株在隆冬里仍然盎然的藤蔓,爬满了整个屋子,纷飞的雪把窗户都冻住了,里面看外面看不真切,外面看里面也看不进来。

封行远无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秦岁的肩膀,没说话,但试图将安慰传达给秦岁。怀里的猫轻轻地发着抖,经过这两天的调养,阮裕还没有完全好起来,跟他当初受了严重的伤那次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变回来。封行远也轻轻抚摸着猫的背。

压抑又痛苦的沉默也在不断压迫着封行远的神经。他克制着自己去共情,去代入,去回想以往自己经历过的生离死别。秦岁和阮裕的心情他都懂,因为经历过,他很能感同身受。但无论如何,痛苦的情绪总是要先由他们自己发泄出来,伤口才有愈合的可能。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席还没散干净,阮裕似乎攒够了力气,终于又变成了人的模样。

已经猜到他身份的秦岁并不是特别惊讶,加上还在为奶奶的事伤心,心情低沉,对眼前这一幕大变活人表现得有些麻木,沉默着找来了几件不常穿的旧衣服给阮裕。秦岁的父母问起来他就说阮裕是今天晚上刚到的——秦池夫妻二人甚至李老二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怀疑,今晚来的人的确很多,他们也实在忙不过来,抽不出空来关心阮裕是怎么来的了。

只有那个看上去像瞎了的道人,见着阮裕,瞎子也不装了,把那副小眼镜儿取了,隔着走动的人和唱着跑了调的流行歌的乐队,就那么远远的一直看。

阮裕恢复人形之后连与封行远都没说上几句话,沉浸在悲伤之中,也没太在意这道目光。反而封行远跟在阮裕身边,不仅感受到了,而且还觉得有点被盯得发毛。

院子里开的是那种大灯,光是惨白的,院子外的积雪也在夜色中反着白,宾客走了一部分,台上的歌还在唱,质量不怎么样的音响发出的声音有些粗糙。

那道人就站在离光源几步远的地方,半张脸被光映得像脸上的沟壑都积了雪一样,带着一点审视意味的、让人看不透的目光,顺着光线投过来,直勾勾地看。

此情此景叫这白得晃人的大灯一衬,多少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封行远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为阮裕挡着了那道视线。他觉得陆云山大半夜在小路边儿烧纸都没这半老不老的道人这样一眼让人别扭。

好在这装瞎的道人并没有做什么事,封行远找到机会主动走过去想和对方聊聊,对方也早早回避了。封行远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第二天天不亮,棺椁便抬上了山去。

村子里很多人都来了,一并把秦奶奶送上山去。封行远又见到了一开始遇上的阿婆一家,原来她是秦岁的外婆,不过和亲家不算十分亲近,只能说互相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据说阿婆以前不大同意女儿和秦池的婚事,闹了些不愉快,后来秦岁出生了这丈母娘和女婿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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