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70)
不过平秋倒不生气,他主动为徐修远找了一套说法,心想他会说这样一个小小的谎,总应该是因为害怕吧。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连熟识的哥哥都表现出不欢迎,甚至听了男朋友的话,直接将他丢去酒店了事。平秋设想一番,顿时认为假如自己当初听了路洋的话照做,实在要伤徐修远的心,不由得感到庆幸。
平秋正走神,眼前有只手掌挥挥,他定睛一看,是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嗨!”对方热情洋溢,“介意我坐一会儿吗?”
“可以,请坐。”平秋忙将座椅上徐修远的外套取走,顺手将衣服折叠整齐,放在膝头。
“你一个人哦?”新朋友说话带点口音。
“和朋友。”
“就是刚才那个,抱着冲浪板的?”
“对。”
“哇塞,你运气很好诶。”他感叹一句,意味不明地笑笑。平秋疑惑,他突然将手伸来:“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姓何,何孝先,你可以叫我何孝或者何先,随你。你呢,你叫什麽?”
“平秋,平衡的平,秋天的秋。”平秋伸手和他一握。
“平,我第一次听人姓这个诶,你随谁的姓,还是你自己取的姓?你认识很多人是不是都姓平?我还见过有人姓原,就是原来的原啊,但是他名字没有你的好听,有点土。”
“我随我妈妈姓。”平秋挑了他话里相对重要的问题回答。
何孝先长哦一声,又问平秋住在哪儿,再转头给他指了指:“酒店太麻烦了,还不舒服,我住的房车啊,想走就走,可自在了。看见没有,就在那儿。”
对面确实停着辆房车,车头还连着一辆红色吉普。何孝先一张嘴叨叨得不停,平秋架不住他热情,半是自愿半是勉强地和他搭着话。
徐修远拖着冲浪板上岸,远远就见平秋对面坐着个陌生男人,盘腿坐在他那张折叠椅上,还递了东西给平秋,平秋没有拒绝。他慢慢走上前,何孝先率先看见他,推推平秋。
平秋回头,将身边的浴巾递给徐修远,又为他挪出一点位置,问道:“不玩了?”
“休息会儿,”徐修远用浴巾擦拭身上的水渍,同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对面满脸好奇的陌生人,“你好。”
没料到他先打招呼,何孝先喜笑颜开,连说你好你好。
用毛巾按在颈侧,吸收发尾淌落的水珠,徐修远三言两语打探对方底细:“一个人住房车,危险吗?我们下次也可以考虑。”
“还好,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所以没什麽怕的。不然这样吧,你们待会儿有什麽打算?如果没有,不如我带你们去我那里坐坐?我车里有宝贝,你们想不想看?”
“修远。”平秋轻轻扯了扯徐修远的毛巾,用眼神表示拒绝。
可是徐修远并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而和何孝先达成共识,说着便起身随何孝先往他的房车那儿去。
“你怎麽答应他了?我们就这样去他住的地方,总是不太礼貌吧?”何孝先走在前面,平秋趁机对徐修远皱眉道。
“他主动邀请,礼不礼貌的有那麽重要吗?”徐修远说,“而且我以为你们聊得很开心,他不是挺大方?旅游碰见的朋友而已,你不用那麽紧张。”
“我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平秋瞅他一眼,压低声音说:“他对你好像不太对劲。”
前头何孝先忽然回头招手,大声叫道:“快——点——”
再不对劲,平秋他们也是上了贼船。由于对何孝先抱着些审视和敌意,平秋自上了他的房车就往四周飞快地打量,心里盘算着万一何孝先端来些吃的喝的,多半不能碰。他嗅觉敏感,发现何孝先似乎对徐修远很好奇,那种好奇夹着暧昧,值得警惕。
果不其然,何孝先一上车就给客人倒了两杯冰橙汁,如果平秋脑袋能长警示灯,现在一定呜哇呜哇地哀叫起来,同时闪着红光。
平秋偷偷暗示徐修远别动橙汁,却听车屁股传来咚的一声。何孝先眼神一飘,脸上浮现怒气,猛地搡开挡路的徐修远,推开一扇小门,跳上床,将被子底下蒙头睡觉的男人一下推出窗口。
窗口距地也有小一米,没有任何防护就这样摔下去,多半得摔个脑震荡。平秋跟着吓得够呛,只见那人情急之下扒住窗沿,何孝先一推不成,再推一下,又推一下,见对方还是纹丝不动,他烦躁地蹬两脚被子,叫道:“睡我一晚而已啊朋友,怎麽赖着不走了你!”
“好好说话,别玩谋杀,”那人翻身回来,“再说是两晚吧,还是两个半?昨晚不是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的,用完我就赶我走,你可真行,买卖完了,仁义也没了,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