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树春(13)
路洋这人说话做事总有些不着调,放在恋爱相处姑且能算作情趣,但他不顾场合状况总要贴着平秋的习惯却叫平秋有些烦恼,尤其现在多了徐修远,平秋极力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多一点稳重,却屡屡因为路洋的作弄而险些功亏一篑。
进店入座,平秋轻轻踢了脚紧贴着自己落座的路洋,下巴往对面一点,示意他往那儿坐。
路洋不大乐意:“怎麽不是他坐?”
徐修远走在最后,听闻看了眼平秋。虽说没有发表意见,但他显然是想和平秋坐一边的。就连以前平秋和徐瑞阳借口带着徐修远出门买书,实则约会,徐修远都习惯和平秋坐一头,徐瑞阳对着平秋坐在另一头,现在不过是徐瑞阳换成了路洋,徐修远照旧和平秋并肩坐。
“你坐那边吧。”平秋强调,又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路洋的鞋侧。
路洋瞥他一眼:“行吧。”
平秋坐里位,让徐修远过来:“你想吃什麽,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我都可以。”
“没有‘都可以’,”平秋将菜单翻开,“你放心点,我钱带够了。”
路洋也搭腔:“点吧,不够我这儿还有。”
徐修远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那我随便点了?”
平秋没发现他冲路洋说话,一边收拾调酱汁的碗碟,一边还在大力地点头:“点吧。”
吃着饭,桌上热气腾腾,平秋胃口一般,全程就看路洋大快朵颐,偶尔帮徐修远烫菜。他拿着勺子这边捞捞给路洋,那边舀一把给徐修远,还总以为徐修远吃得不多是因为不太适应,于是主动帮他招呼,叫徐修远的碗里都堆起一块小山包。
“对了,我听平秋说,你今天高考啊,那差不多是十八,还是十七?”路洋先开话匣。
“十八。”徐修远说。
“哦,那你们高考成绩出来了吗?你考得怎麽样?”路洋随口问着,没料到桌子底下挨了一脚,抬头是平秋皱皱眉,似乎对他的提问不大满意。他摸不着头脑,用嘴型无声地反问:干嘛?
平秋气他迟钝,转移话题道:“修远,你今天去哪儿玩的?”
“不知道,随便走走——还去了一趟四中。”
“四中?”平秋惊讶,“我们对面的高中园区吗?你怎麽进去的,他们应该不放人啊。”
“我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门卫看见我,就放我进去了。”
“那他可能看你还是像学生吧,”平秋笑说,“四中我记得学校不是很大,反正比我们高中小很多,几分钟就走完了。而且这时候学生都在上课,快期末考了,你进去没有被人怀疑吗?”
“他们学校有片湖,我在那里坐了会儿,倒是碰见一对学生在约会。”
“真的啊?”
“不过我没仔细看,好像是他们先发现我,可能以为我是老师,拿手机看时间是想偷拍,所以跑了。”
平秋被逗笑,又让辣锅的热气给呛着,转脸咳嗽两声。小腿忽地被碰了碰,他看向路洋。路洋两边胳膊撑着桌,眼睛直直望过来。热气熏红平秋的脸,喉咙口的痒意越发的重,他用力吞咽两口试图将痒意压回去,同时将手往桌底下伸,打落路洋故意抬高在他腿侧摩擦的脚。
路洋不肯放过,要报复平秋和徐修远忽视他,只顾着你来我往聊得火热。他用脚顶开平秋并拢的膝盖,故意往他的大腿内侧摸,偏偏表面装得一本正经:“修远——你不介意我学平秋这麽叫你吧?你和平秋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他说你是他初中同学的弟弟,那认识时间就得有十年多了?”
“不是小学吗?”徐修远问平秋,“我哥说你们小学四年级就同班,一直到高中分校。怎麽是初中?”
谎言被揭穿,平秋一时有些结巴:“小学吗?我记不得了,可能是吧。”
“你六年级学骑车,不是借的我哥的车吗?你刚学会,还想载我,结果把我摔得脸都擦破了。你不记得,但我记得很清楚,”徐修远对平秋笑,“谁让摔跤的是我。”
“你那个是亲哥?”路洋插话。
“亲的。”
“叫什麽?”
“徐瑞阳,祥瑞的瑞,阳光的阳——不是海洋的洋。”
路洋拿筷的手一顿:“徐瑞阳?这名字怎麽那麽熟悉,感觉在哪儿听过——平秋,你和我讲过他吗?”
热汤在翻滚,熏得平秋额头冒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我没有说过,你记错了。”
但确实有些耳熟,路洋左思右想不得解。恰巧别桌有客路过,是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士,发现路洋,他惊喜打招呼,见对面坐着平秋还特意绕过来和他握手。
他们闲聊,徐修远抽纸巾擦擦嘴,后对平秋附耳:“我去洗手。”